在抱犢寨設立軍事要塞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雖然還得搭上一大筆款子，可趙誠卻很高興。用後世股民的話說，這叫大跌後的補倉，成功攤薄了剿匪行動的成本。

    聰明人自然不止孫家安一個，留守盧氏的幾支部隊也實現了效益最大化。這段時間，盧氏一帶聚集了大批青壯漢子，一個個都盤算着用土匪的腦袋換些財貨和糧食。只可惜土匪的數量有限，絕大多數人都沒能如願。幾個部隊長很快便意識到，招兵的機會來了！哥幾個一合計，趕緊給旅部發了電報，請求就地招兵。

    縣城內外各處都貼了招兵告示，糧食、大洋，在新搭起的木台子上堆的老高，駐足觀望的老百姓足有上千人。

    「自願從軍的，每人五十塊大洋安家費！到隊伍上每月除伙食費意外還有十塊大洋。」台上招兵的人大聲用官話宣傳道：「如果不要現錢，可以換二百斤棒子麵，夠一家老少吃好幾個月嘞。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啦！」

    台上喊的聲嘶力竭，台下看熱鬧的越圍越多，可是願意登台應徵的卻屈指可數。部隊要的是精壯漢子，這樣的人多半都是家裏的頂樑柱，萬一要是有個好歹，這一家老小可怎麼活呦！

    似乎是明白了大家的顧忌，台上的人很快換了詞：「咱們保安旅從不虧待自己弟兄，去年打運城時殉國的弟兄，每人都是五百塊大洋撫恤，外加500斤糧食。都是本鄉本土的，不相信可以自己打聽打聽去。」

    災年的日子不好過，能吃上飯，這對老百姓非常具吸引力。

    終於，有人壯着膽子問道：「能先支幾個月的餉錢不？俺家人口多，二百斤棒子麵不夠吃啊。」

    「咱趙司令開恩，只要是選上的，每人可以預支一年軍餉，或者直接折換成五百斤棒子麵。」台上的人大聲答道。

    台下頓時炸了鍋，儘管還有不少人半信半疑，可是準備搏一把的人更多。特別是那些曾經進到深山老林里參加過剿匪行動的漢子，他們為了給家裏人掙一口吃食，連自己個性命都不在乎，現在保安旅開出這麼好的條件，哪有不動心的道理。

    上台的人越來越多，台上那點糧食很快就見了底。沒等大家開口詢問，保安旅的運糧車隊又到了。

    前後四天，部隊在盧氏一代招募新兵達五百餘人。除去三十來個沒有家小拖累的光棍漢，剩下的人盡數選擇了用糧食來折抵安家費……

    又是新基地、又是新人手，趙誠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不再揪着一點小錯就罵人。旅里的氣氛也頓時輕鬆了不少，碰着趙大司令下部隊視察，資歷老些的軍官們還能逮着機會提些小要求。比如給家在災區的弟兄們發些津貼，或是允他們支幾個月軍餉；又比如誰誰誰在災民里踅麼了個大姑娘，請旅里務必准假回家把喜事辦了。

    對於這些個小事情，趙誠一般不會駁大傢伙的面子，但是嘮叨幾句肯定免不了。什麼不許旅里的官兵趁着乘災荒年奪人田產啦，什麼不許乘火打劫占人姑娘的便宜啦，等等。

    有些官兵聽了以後實打實的會記在心裏，有些則是左耳聽右耳出，權當是老大在和自己逗悶子。

    也難怪隊伍上會有這種想法，保安旅的幾位大佬都是寬厚人，還出了名的護短。有幾回弟兄們和友鄰部隊打群架，旅部一個也沒追究，即使傷了人，也是旅里掏錢把事情給平掉的。久而久之，一些個膽子大的傢伙就耍起了小聰明，發錯不犯、小錯不斷，有時還會玩一些欺上瞞下的小把戲。

    曹二寶拉不開情面，即使發現有什麼破事，多半也是臭罵一通完事。葉良辰他們更不願意多嘴，生怕說的多了會造成誤會。只有參謀長雅格布六親不認，犯到他手上，多半會死扣軍法來處理，連半點折扣都沒有。

    臘月二十二那天一早，旅里再次爆出了大事件。一個鄭州逃難過來的女娃娃居然在旅部外頭上了吊，也就是巡邏的哨兵們警醒，這才沒鬧出人命來。

    事情有些蹊蹺，趙誠免不得親自過問兩句，等弄明白原委之後，他憤怒了！

    與洛陽那邊比，陝州就是天堂，不少自西邊來的災民，走到這裏就停下了腳步。或是當小工掙些錢養家餬口，或是在拿出家底弄些吃食、在各部兵營外頭做起了小買賣。當然做半掩門子生意的也不在少數，城裏城外的小旅館一多半房子都叫她們租了去。

    上吊的女娃娃只十四歲，身子骨太弱，沒法幹什麼重活，又不願自甘墮落為娼為妓，便尋了一處偏僻的窩棚安身，每日在吊橋溝粥廠領兩頓薄粥，勉強渡日罷了。

    日復一日，保安旅在粥廠維持秩序的官兵們逐漸瞧出了端迷，這女娃娃沒有家裏人跟着。不過，大災之年，不管是與家人失散的，亦或者全家死的就剩下一個，甚至是絕戶的，都不算奇怪。且活着吧！

    有的兵心善，看見小姑娘獨自來領粥，那飯勺在鍋底一攪，一碗粥里至少有六七成的乾貨。也有的官兵喜歡打趣，會從口袋裏掏出些零碎票子，逗小姑娘喊聲叔叔。

    可是一樣米養百樣人，部隊裏從一口鍋盛飯的人，照樣能分出三六九等來。

    臘月初二起，各粥廠維持秩序的部隊按計劃進行了輪換。吊橋溝粥廠也是一樣，新來的負責人是保安旅一團三營七連副連長陳圼新，這小子十七歲當兵，靠着嘴皮子利索，五年間就由大頭兵掛上了中尉軍銜。中條山一戰，陳圼的老部隊被日本人打的幾乎全軍覆沒，他腦袋瓜一轉，在北岸渡口搜羅了二十來個潰兵，直接轉投了保安旅的門下。

    整日裏好吃好喝好供應，每個月的軍餉加津貼連四分之一都花不出去。旁人都趁機攢錢準備回家娶媳婦，可是陳圼卻沒這個打算，城外的半掩門子，城裏的書寓，只要能出營區大門，他必定是在這些地方廝混。

    許是對風塵女子膩味了，趁着在粥廠執勤的功夫，陳圼打起了災民中大姑娘小媳婦們的主意。或是用倉庫里的糧食引誘，或是用在粥廠做工的機會交換，連使手段帶花錢，給他上手的女人足有十好幾個。

    當然，也有不願意的，那小姑娘就是其中的一個。臘月二十那天下午，小姑娘照常來粥廠領吃食，看到陳圼總是不懷好意的盯着自己，頓時生了警覺，她聽其他災民說過，新來的官長總愛占女人的便宜，領了飯食以後，立刻一路小跑奔了自己的住處。

    陳圼倒也沒拔腿去追，自顧自的在粥廠里接茬轉悠，時不時還會和其他弟兄們說些小笑話。下傍晚的時候，他藉口要回營房取些東西，獨自離開了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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