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行動進行的很不順利，旅館內的兩個日本間諜居然趁亂跑掉了一個。城外農莊那頭更要命，部隊衝進院子以後才發現，裏頭整整窩着七個人，長槍短槍俱全，還裝備了一挺捷克式。一場遭遇戰隨之爆發，要不是抓捕部隊的火力足夠強大，還有催淚瓦斯這種高級玩意助陣，怕是一多半人都得領撫恤金去。

    唯一能讓張偉他們覺着好受些的事情是，銀行換出去的美元都追回來了，作為誘餌的藥品也損失不大，再算上其他一些繳獲，師里這回大概能有六十萬大洋的進賬，好歹沒白忙活一場。

    稍晚一些的時候，辦事處那邊發回了詳細報告。

    經過審問，旅館內被抓獲人員已經承認了自己間諜的身份，他們並非是日本軍方或者其他情報單位的成員，只是受僱於橫濱港正金銀行香港支店，負責將日方搜刮到的港幣送到國統區換成美元、黃金等硬通貨而已。之所以選擇索伯特銀行作為交易對象，全因為索伯特銀行的膽子大、外匯儲備多，只要「手續費」給的足，多少美元能兌出來。

    據日本間諜交代，來索伯特銀行換外匯的並不止他們一波人，朝鮮銀行香港支店、（日本）第23軍直屬的墾業公司、香港憲兵隊等等，都在設法把手上的港幣換成硬通貨，至於用途，沒人知道！

    從城外農莊抓到的人，也把身上的那點事情撂了個乾淨。他們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間諜，純粹就是一幫走私客，從昆明往泰國倒騰各種奢侈品和珍貴藥品，賺點差價養家餬口而已。抓捕人員動手時，走私客們還以為是碰上了黑吃黑，這才玩命似的做了抵抗。

    鑑於在抓捕行動中有2名弟兄陣亡、1名弟兄重傷，幾個走私客只能以命抵命，中間連點轉圜的餘地都不會有。辦事處那邊準備先榨乾走私客身上的油水，然後把人拖到城外挖個坑給埋了算毬……

    一場轟轟烈烈的反間諜大戲，居然會以這種方式收場，張偉和周易不禁有些失望。在他們眼裏，抓個間諜麼，又不是行軍打仗，只要計劃周全、準備充分，哪有不成功的道理。誰知處處都有突發情況，其中的辛苦，真不比指揮一場戰役來的輕鬆。

    就在東川基地諸位大佬們感嘆掙錢不易時！陝州那邊的曹二寶在陝州也在發出了類似聲音，不過他說的是種糧不易！

    持續了一冬天的大旱，並沒有因為春天的到來而有絲毫減弱。春耕前後，保安旅先後實施人工降雨作業10餘次，耗資近150萬銀元，結果只下了三場小雨。陝縣、澠池、洛寧等三縣累計降水約30毫米，盧氏、新安兩縣降水約20毫米，收益最大的反倒是災情較輕的靈寶，據說降水總量多達40毫米，相當於下了兩場中雨，這讓當地軍民真真的喜出望外。

    有點雨水總比一點沒有要強，曹二寶只能自我安慰，雖說些許小雨對整個河南的災情沒有太大幫助，可是陝州本地春耕時播下的種子應該能活下來大半，如果運氣夠好，今年夏收時，陝州的百姓至少能吃上幾頓飽飯，城內城外的老百姓也能少死幾個。

    趙誠離開陝州以後，救災的事幾乎全壓在了曹二寶身上。軍民百姓，每天一睜眼就得操心治下幾十萬百姓的口糧，此外還得耐着性子應付省府和戰區司令部那些大爺，沒完沒了的會議、層出不窮的檢查、打着各種旗號的「勒索」，到最後，保安旅不得不成了一個「接待辦」，專門負責迎來送往、陪吃陪喝，這才沒讓曹大旅長沒有崩潰掉。

    借着這次大災，保安旅以工代賑，把陝州境內的黃河大堤、縣鄉道路和灌溉工程都修整了一遍，還新建了一批小煤窯來消化勞動力。

    放到幾十年後，這些年產不過幾千上萬噸黑窯口，妥妥是被淘汰關停的命，現在卻成了陝州本地重要的經濟支柱。陝州地方稅務部門統計過，靠着這些煤窯過活的災民百姓多達四千餘人，他們挖出來的煤，除去能滿足陝州本地的需要，還能提供一部分給西安和洛陽。

    一身臭汗兩行眼淚，提心弔膽好似做賊。尋常的私人煤窯條件惡劣，進出靠爬、幹活要跪，吃的是雜糧糰子，喝的是礦道里的污水，打眼、爆破、運煤什麼的都要靠人工，如果碰上塌方唔得，能不能落個全屍都得看老天爺的心情。

    保安旅這邊煤礦的條件要好一些，當班的人能領到一頂安全帽和一個鐵皮水壺，礦上還安排了專人裝巷道裏頭鼓風，曠工好歹還能活的有些人模樣。最關鍵的是，曹二寶沒指望着在煤炭生意上掙錢，所以給家裏各個礦口都下了命令，必須保證每名曠工天三斤白面，或者等值的棒子麵供應。

    這個價碼聽上去很黑心，幾與敲骨吸髓無異，可在整個河南卻是了不得的收入。現在糧價幾乎天天都在漲，大米已由節前每市斗240元漲至290元，小麥由每市斗190元漲至220元，土磨麵由每市斤14元漲至17元，雖說票子毛的厲害，工人工資合成大洋也得有一塊二毛多一天，下一天井就能弄回全家四五口人的吃食，上哪找這樣的好事情去。以至於到保安旅的礦上幹活得給管事的塞錢塞好處，有些沒錢的人，甚至許諾將三成收入作為份子，交給那些能在礦上說的上話的人，藉此爭得一個下井幹活的機會。

    曹二寶規矩大，但凡礦上管事的有在中間撈好處的，一律開革；有犯法犯軍規的，通通鎖到礦井下頭挖煤。不想國府其他單位，調門高，動作小，保安旅這邊辦事向來不講情面，只要被查到，天王老子來說情都沒用。饒是這樣，依舊擋不住那些想找死的傢伙。

    元宵節那天，旅部下令礦上休息一天，每個曠工三斤白面的工錢照發。可是有盧氏那頭有兩座礦井依舊在開工，挖出來的煤自然歸了那些管事、把頭。

    消息傳到曹二寶那裏，他當時就拍了桌子。抓人、抄家、突審，沒想到最後得到的材料差點沒讓旅部一干大佬們氣的吐血。

    為了能多撈好處，礦上僱傭童工幾乎成了慣例，那些七八歲至十一二歲的孩子只能拿到成人三分一的報酬，活卻少幹不了多少，短短几個月下來，每個礦上的主要負責人都撈的盆滿缽滿。更可惡的是，他們還在作為報酬的糧食上做文章，摻沙摻土摻石子不算，還悄悄在秤砣上動手腳，每個工人每天至少要被坑掉兩成的工錢。

    煤是黑的，人心比煤更黑，曹二寶非常憤怒。以至於他第一次公然違背了自己下發的命令，所有涉嫌貪腐的煤礦管理人員，只要金額超過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一律槍斃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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