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九戰區的部隊不斷前堵後追，加上道路被挖的一塌糊塗，日軍的行軍速度相當慢。

    第40師團還略好一些，畢竟大幾萬人在身後幫他們擋着，只要安心對付前頭阻擊部隊就成，可第6師團就不成了，說是舉步維艱亦不為過。

    九戰區負責追擊的部隊很有耐心，專門盯着第6師團的殿後部隊打。因為道路問題，師團長神田正種將手下的部隊分三路向北撤退，按照日軍的習慣，殿後的活通常由大隊級別的部隊進行，等大隊撤退時又得留下某個中隊來掩護，那些追擊部隊便開始通過零敲碎打積攢戰果。

    落在後頭的會被吃掉或是打殘，在隊伍中間也不見得安全，只要稍不注意，八二迫擊炮炮彈就會如同烏鴉一般突然飛來。

    起初第6師團還會安排人手對道路兩側的丘陵、高低進行清理，可是接連幾次中埋伏以後，師團部不得不停止了這種冒險行動，改由航空兵輔助偵查，但凡有可疑之處，咣咣就是兩個炸彈來驗明正身。這種戰術委實有些昂貴，但是效果確實不錯，九戰區那些準備撈油水的部隊立刻選擇了撤退。

    10月5日傍晚，第6師團主力總算爬到了長樂街。這些天補給就沒順暢過，上萬部隊人吃馬嚼的，輜重部隊攜帶的給養早已經被消耗一空，尤其是糧食儲備，幾乎只能保證大隊長以上高級軍官的伙食。

    讓日軍各級指揮官憂心的是，戰場周邊的中國軍民早已堅壁清野，這會就是想搶糧都找不着地方。

    在鎮子周邊的河流塘壩里炸魚，安排人手挖野菜，雖然後勤上使出了渾身解數，可還是填不飽上萬張嘴巴。無奈之下，師團長神田中將只能向岳陽方面求援，餅乾也好，大米也好，等明天天一亮趕緊組織空投吧！

    日軍萬萬沒想到，除去糧食之外，更大的危機已經臨近，27集團軍主力已經在東邊的山區等候多時。楊森司令可沒打算小打小鬧，第4軍歐震部的59師、90師，20軍楊漢域部的新24師、暫編54師、133師、134師，58軍孫渡部的新10師、新11師，此外還特意從後方調上來的74軍51師、57師，總兵力近六萬人，山野炮亦達到六十餘門。

    從兵力對比上來看，九戰區派來接客的部隊是第6師團的六倍還多；從75口徑以上直瞄火炮的數字上看，以27集團軍為主的伏擊部隊也略佔優勢，大約是1.2比1的樣子，如果算上九二步兵炮和81/82口徑的迫擊炮，雙方之間的炮兵配比幾乎達到了1.3比1。

    考慮到中路的第3師團和第6師團之間不過隔着40餘里，楊森司令倒是沒做全殲日軍一整個師團的夢，他準備發動夜襲，力爭給神田中將來個驚喜。當然，如果第78軍能設法纏住第3師團，27集團軍也不介意抓住機會吃掉第6師團個把聯隊。

    晚上九點，長樂街里的燈火通明，鎮外的火頭尤其旺盛。和步仙橋的日軍一樣，第6師團在用這種方式為自己提供警戒，防止有人趁着夜色摸哨。

    鎮內的房子大辦已被燒毀，所以這會只有一定級別的日軍軍官才能分到住房，絕大多數人只能在鎮內搭帳篷。隱約能看見打着手電的巡邏隊在晃悠，接連幾天沒吃飽飯，飢腸轆轆的日本兵早早就進入了夢想。

    「第4軍兩個師在張沙沖、隘口，58軍兩個師在青獅村、下老屋，20軍的三個師在智源洞、戴家沖、馬家橋一線，74軍放在智源洞、伍家山，咱們師在余家沖。把10個主力師擺在攏共十平方公里不到的地方，楊老總是準備用人海戰術把第6師團給踩死麼！這架勢是不是拉的有些大？」周易一邊觀察着長樂街里的燈火一邊感慨道。

    「獅子搏兔？不對，應該用獅子逮狼更貼切！別看日本人那頭糧彈兩缺，可人家都是打了多少年仗的老兵，一會動起手來，咱們不一定能站着便宜。」李有財並不覺得楊老總佈置的人手多，日軍的單兵作戰能力強，6比1的兵力對比其實並不佔多少優勢。

    趙誠卻沒心思發什麼感慨，參戰部隊裏就新24師和74軍的炮兵實力強些，可戰前開會時王耀武堅持說自家炮彈不足，結果提供炮火掩護的活又落在了新24師頭上。王耀武說的都是事實，但趙誠依舊覺得不爽：「趕緊讓炮兵對鎮內有亮光的地方做好標記，一會咱們自家的炮打高爆彈，三八式野炮群集中發射九〇式焼夷弾，九四式山炮打毒氣彈，第一輪齊射就得把這幫牲口揍趴下。」

    「已經佈置下去了。」李有財笑嘻嘻的答道，自家的師座忒有意思，大方起來幾百萬往外掏都不會眨一下眼睛，小氣的時候一顆子彈殼都捨不得放過。

    上午開作戰會議前，一口氣又為20軍補了五百條三八式步槍和二十萬發六五子彈，連沒參戰的黔軍102師都得了彩頭，十挺九二式重機槍、二十挺九六式輕機槍外加十五萬發子彈。可一聽王耀武哼哼要新24師擔任炮擊的主力，師座大人立刻拉長了臉，那表情就跟鄉下老地主一個德行。師里大荊街倉庫繳獲了小兩萬發山野炮彈，長沙城那頭又弄到七門九四式山炮和四門三八式改野炮，運回去也是麻煩，不如今夜打個痛快。

    「偵察營在什麼位置？」趙誠往嘴裏撂了跟辣椒，因為燈火管制，所有人都禁止抽煙，他這個師長也不例外，這會只能靠嚼辣椒提神。不過這東西不能多吃，既燒心又上火，一根就足以支撐整個夜晚。

    周易答道：「昨天晚上他們就出發了，黃泥沖、南沖榆、萌家坪、碳塘、南壽村各有一個組，不管是第3師團來往東增援，亦或者第6師團往西撤，咱們的人都能在第一時間把情況發回來，引導炮兵對日軍行軍大隊進行打擊。」

    「炮兵陣地不會有問題吧？如果和日軍炮戰，咱們的炮會不會吃虧。」老虎突然插嘴說：「咱們這次可是在山上，要是叫人家盯上，一準是個麻煩事。」

    「已經做了防護，所有炮位都是半地下式的，四周有沙包護着，除非被直接命中，要不不會有大的損傷。再說了，咱麼的炮都在山脊上，了不起往後面林子裏拖幾步。日軍的炮彈打不到反斜面。」豹子下午跟着趙誠在炮兵陣地上轉悠了半天，多少知道些門道，忽悠內行人肯定不行，給自己兄弟當個老師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夜越來越深，長樂街里的燈火次第滅去，只餘下鎮外的火堆還在燃燒，當時針走到兩點的位置，27集團軍的夜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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