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山鋪算不得什麼大鎮子，可收穫卻讓趙誠頗有些意外。

    最先響槍的地方搜出來三箱子彈和七十多支步機槍，多是漢陽造，中正式只有幾條。兩挺輕機槍倒是不錯，正兒八經的原裝捷克式，不僅有備用槍管，上頭還塗着黃油。除此之外不少雜件，大煙土、食鹽、西藥，甚至還有汽油和汽車零件。能大規模走私違禁品，還敢朝着當兵的開槍，肯定不是什麼善茬。

    第二波響槍的地方是一處旅社，前線吃緊，幾個逃兵拐了部隊的槍支想去湘西當山大王。別看這幫慫貨沒膽子和小日本打，朝自己人開火時一點都不含糊，最先衝進門的幾個兵都掛了彩。

    第三處交火的地方才是正主，那是路邊的一家糧店，店主夫妻倆都是日本人，還特意買來兩個孩子做掩護。口音、衣着、用度都沒什麼異樣，破綻在廚房裏，他們家居然沒有辣椒，而且臉盆旁邊還擺着整條的洋肥皂。這哪是鄉下人家該有的東西？！

    一部電台，足夠武裝一個連的步機槍，走私窩點和糧店裏搜出來的值錢貨至少得值萬把塊大洋，再算上那兩個半死不活的日本間諜，部隊這趟的開局委實不錯。

    大車店被炸，沒辦法，只能立即開拔，如果傍晚前不趕到益陽那頭的筆架山兵站，大家非睡野地里不可。

    趙誠沒坐小吉普，和弟兄一起靠雙腳丈量着大地，失去制空權的情況下，越是拉風、完蛋的越快。條例上說行軍時每人都得自己背行李，可當長官的總會有些特權，被褥和背囊都在的通信連馬車上。除此之外，老虎的背包里塞了西洋參和各種零食，豹子那裏是普洱茶和咖啡，這都是媳婦們親自準備的補給品，那叫一個貼心。

    離着前線還遠，必要的警戒卻一點不能少，李有財指揮偵察連在沿途制高點上都佈置了警戒哨，甚至還有兩個步兵分隊專門處理各種突發事件。

    周易盯着通信連，他們在馬車上架着電台，隨時與戰區司令部及友軍保持着聯繫。趙誠最是輕鬆，行軍時還不忘給享受，一根雪茄嘬的有滋有味。這是於璐弄來的埃爾·德爾蒙多，古巴產的高級貨色，還有股甜甜的蜜糖味，在昆明得三十塊大洋一根，妥妥的奢侈品。

    「報告，楊漢域司令來電。」周易借着送電報的機會前來揩油，匯報工作前還不忘給自己也來上一根：「我部武器彈藥已經到位，楊司令在電報里感謝24師全體同袍的支援。另，新牆河沿線仍在激戰中，日軍多次使用化學武器，楊司令建議我們做好防毒準備。」

    「嗯，知道了，把消息發下去，同時命令益陽的野戰醫院做好收治中毒人員準備。」這是大事，耽擱不得，趙誠想了想又補充道：「通知美國那邊，防毒面具再訂購五萬個，還有解毒藥片，告訴於璐，別捨不得錢。」

    周易才離開，李有財又來了：「報告，前年有不少難民，害怕有日本人的攤子，是不是繼續打出20軍的旗號？」

    這種小事也要請示？趙誠撇撇嘴說道：「你看着處理吧，別和老百姓起衝突就成……」

    今天的事情忒多些，一路上請示匯報的傢伙就沒斷過，來前都空着手，走時嘴裏必然叼着雪茄。等趙誠反應過來時，老虎背包里那盒埃爾·德爾蒙多已經少了一半還多，最可氣的是這小子還特麼監守自盜，和豹子也各自弄了根在嘗新鮮。

    得嘞，好東西還是自己親自保管比較好，趙誠把剩下的那些通通倒進了圖囊里。再有來蹭煙的，一律都是三炮台伺候，還不整包的發，一人一根，連李有財都是一樣的待遇。

    天擦黑時，部隊順利抵達益陽裴亭汽車渡口，等着東去參戰的隊伍不少，因為師里沒有什麼要緊的任務，也就沒急着和其他部隊去搶渡船。後勤從輜重馬車上卸了家什開始埋鍋做飯，當地的皮蛋在極其有名，價格也不貴，大筐買回來，正好讓弟兄們嘗個新鮮。

    師部設在渡口附近的白鹿寺，大戰在即，周易這小子提議要燒燒香、好歹讓各路神仙關照一下。外國佬說，戰壕里沒有無神論者，新24師上下自然不能免俗，大捆大捆的高香往廟裏抱，李有財還在廟外的攤子上買了供果，一時間廟裏廟外煙霧繚繞，那股子煙味在渡口都嫌嗆人。趙誠是當家人，燒香時自然不能空着手，自掏腰包拿了兩千塊的燈油錢。

    照例是要抽籤的，趙誠的簽文上寫着：「男兒志在八方，東南方向最為相宜。」李有財那根更吉利：「安如泰山！」

    甭管內容是什麼意思，背面「上上大吉」幾個字大家都認得，老虎和豹子一溜小跑，拿着竹籤把周邊的連隊繞了個遍。

    還真別說，兩根小竹籤比發錢都鼓舞士氣。臨近前線，隊伍里的氣氛有些緊張，趙師座求着根上上籤，弟兄們心裏都安定了不少，隔着老遠都能聽見大家的玩笑聲。

    「吩咐下去，抓緊時間吃飯。」趙誠也是一臉輕鬆，不信鬼神，不代表不喜歡好兆頭，哪怕明知道剛才抽籤時老和尚有意做了手腳也是一樣：「再給廟裏布施兩萬塊法幣，讓師傅們幫着救濟過往的災民，也算是咱們新24師全體同袍的一件功德。」

    其實師部幾個人都抽籤的，唯獨周易沒敢把簽文讓大家看，只是亮出背面「上上大吉」幾個字叫弟兄們安心。

    老虎瞧參謀長笑的淫蕩，趁着送電文的當口瞄了一眼，只見上頭寫着：「日出便見風雲散，光明清淨照世間;一問婚姻通大道，萬事順心保平安。」八卦消息比電文傳的都快，晚飯還沒吃完，連益陽兵站那邊都得了信。弟兄們也不說破，周參謀長在打仗之餘還有心思問問自己的姻緣，看來這仗應當沒多少兇險。

    19日晚上11時，部隊總算抵達益陽兵站。人委實多了些，兵站里的房子明顯不夠分配，無奈之下，搭帳篷、號民房，好歹讓弟兄們安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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