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罪

第三章 案發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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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凌晨一點時,全身被冷汗浸濕的池田跑回了家,他一路上魂不守舍,直到看見熟悉的家門才稍稍冷靜下來。

    屋裏有燈光,看來父親已然酒醉歸來。

    他躡手躡腳地進屋,試探着說了聲:「我回來了。」

    沒人回應,唯有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池田來到有亮光的房間,將門拉開一半,看到的景象讓他鬆了口氣,父親醉醺醺地臥在被爐里睡着了,幾個空酒瓶散落在其身邊。

    「半夜回到家發現兒子不在,竟還滿不在乎地睡了。」池田幫父親關上燈,拉好門,低聲嘀咕道。

    他去沖了個澡,回到自己的房間,雖是躺在了床上,但完全沒有睡意。只要一閉上眼睛,吊在繩下的屍體,還有松尾那悽慘的面孔就會反覆出現。

    直到外面的天蒙蒙亮了,池田還是睜着佈滿血絲雙眼,望着天花板。

    他想了一夜,什麼都沒想明白,只換得腦中的一片混亂,還有頭疼欲裂,精神萎靡的糟糕感覺。

    松尾為什麼要自殺?而且還非得到教員辦公室里上吊,這有什麼意義嗎?那個古怪的書店到底是怎麼回事?書店老闆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指定我在午夜去松尾的辦公室偷東西?難道松尾的死和他有關係?

    又輾轉反側了一會兒,池田看了看鐘,差不多該準備上學了,他雖然很累,但不敢請假,可能是心虛的緣故,池田覺得自己偏偏在學校里發現屍體的當天缺勤會顯得很可疑。

    今天他趕上了巴士,因此也就沒有經過天一的書店。其實就算選擇走路上學,池田也知道那個書店老闆是不會在那麼早就開門的,看他的德行就是那種早晨十點前絕不會爬出被窩的貨,所以就算路過書店也是白搭。

    學校的情況和池田想像中差不多,值夜班的那位仁兄在四點左右發現了屍體,他也沒叫救護車,直接就報了警,估計是松尾的造型已經非常明確地表現出「我沒救了」這個事實。

    天亮時,警察已把教學大樓的三樓整層給封了,調查取證工作慢條斯理地進行着,不少老師乃至學生都被問了話。池田倒是沒被人問到,可能是他的樣子太不起眼了,又或是給人內向、不好搭話的印象。

    一上午學生們都在竊竊私語,討論的內容當然是松尾的死;老師們講課似乎也心不在焉,所以對課堂紀律也就聽之任之。

    「啊……松尾啊,那真是最惡劣的人了!刻薄又猥瑣的中年大叔,四十多歲了卻還是未婚吧,平時對一些女教師毛手毛腳的,聽說還有女學生被他騷擾過呢。不過這傢伙做壞事不留什麼證據,和校董事會的關係又不錯,還很會巴結家長,所以校長都沒法兒開除他,於是大家就只好天天看他擺着小人得志的嘴臉來學校礙眼地亂晃。

    這種人能自殺真是太好了,終於為世界幹了件好事啊,喂,警官,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這個人說話就是這麼直的,我只是把大家都不願意說的事實講出來了而已。」

    對警察說這話的是黑澤老師。更年期已過,接近退休年齡的國文教師,口無遮攔的熱血大嬸。性格如此要升到領導層很難,不過這種類型的人倒絕不會被同事或學生討厭,除了松尾……

    如果把松尾比作滑膩的髒水,黑澤就是燒開的熱油。勢利的松尾在不同的人面前會嫻熟地運用卑躬屈膝和趾高氣昂兩種形態,但遇到黑澤大嬸,他唯有躲得遠遠的一途。這道理十分簡單:把一個小人和普通人放在一起,他就只是個討厭的傢伙罷了;而把一個小人和一個特正直的人去比較,那他除了渣滓什麼也不是。


    警方收集到的證詞自然會去進行篩選分析,不過大伙兒對松尾的性格似乎已有公認了,總之就是給人以死有餘辜的感覺。

    可正因為如此,問題才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像這種人,會自殺?而且他明明是獨居,何必要特地在半夜潛入學校里自殺?不能在家裏上吊嗎?

    時近中午,學校終於宣佈了停課半天,學生們吃完午飯就可以回去了。

    這對池田來說無疑是好消息,他迫不及待要趕去那家書店,有太多的問題需要解答。不過他還是在食堂里平靜的吃完了午餐,和大多數人一起陸續地離開。

    池田告訴自己,必須非常謹慎才行,不能做任何異常的舉動,即便根本沒有人會去注意他,他也要儘可能地小心。

    他走了一個小時回到家,一路上都顯得很淡定,經過天一的書店時都沒往裏瞟上一眼。

    「我回來了。」池田道完這句,隨手關上門,坐在玄關上換了鞋。

    他走進起居室,父親正叼着根煙,坐在被爐里看電視,聽到池田拉開門的聲音,頭也不回道:「這麼早回來是翹課了嗎?」

    池田也坐到被爐旁,從書包里往外拿作業,「松尾老師昨晚在學校里自殺了,所以下午停課。」

    老爸聽了以後微皺眉頭:「啊……那個傢伙,是你的班主任吧,我還記得他。去年來家訪過一次吧,用那種厭惡的眼神走進來,對我說話時也擺出一副囂張的表情,什麼呀那傢伙。」他猛吸了一口煙:「是怎麼死的?從學校天台跳下來?還是上吊什麼的?」

    池田神情麻木,推了推厚厚的眼鏡:「是吊死的,聽說是晚上潛入學校在自己辦公室里乾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對了。」池田老爸伸手去拿桌上的遙控器,他一動就打了個嗝兒,一股酒氣從嘴裏衝出來,不過池田沒怎麼在意,反正已經習慣了。

    「說不定這事兒會上新聞呢。」老爸切了幾個台,找到了某個正在放新聞的頻道然後停下。

    「新年將至,今年北海道的治安狀況在年底依然呈下滑趨勢,和全府各地區相比再次是倒數第一,除了頻發的入室盜竊以外,暴力犯罪也有增加,警方發言人拒絕對此數據作出回應,今天由本台記者和我們請來的幾位專家一同來……」

    新聞還是一如既往的調調,播報着一些令人沮喪的消息,然後找來幾個所謂專家,發表一些無濟於事的馬後炮意見。

    「要是你們學校的事情上新聞了,說不定你也會出現在電視上呢。」老爸一邊說着還把電視的音量調高了。

    池田只是無所謂地回了句;「我可不記得上午有記者之類的人來過。」

    時間過得很快,池田坐在那兒做了兩個小時作業,他老爹喝了幾盅,盯着無聊的新聞看着看着又睡過去了。

    收拾好東西,關掉電視,池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從枕頭下取出了一支筆,這是昨晚從松尾的辦公桌上拿出來的,一支普通的水筆。

    這支筆提醒着池田,昨晚的一切不是夢,不是幻覺,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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