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玉清觀大殿之中一片寂靜,稍後,就是嗡嗡聲大作。
「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我們憑什麼要幫他五台?」
「讓江少游與青螺山拼個兩敗俱傷,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啊。」
「……」
「也許是掌門師尊另有深意,考慮到五台份屬道家一脈,此時既與魔道拼殺,咱峨眉做為天下正道之首,也當為正道表率,不計仇怨的展示博大胸懷。」
好吧,最後這話是妙一真人門下嫡傳弟子申屠宏所說。
他其實也是滿頭霧水,可是見到眾弟子有些質疑師父師娘的決定,而師姐齊靈雲面色十分古怪難看,因此出言辯解。
雖然這話連他自己也不太相信。
白谷逸蒼白枯瘦的老臉微微一紅,聽得眾弟子所說的話,他也不知道怎麼圓場了。
要說在場誰心裏最難接受,其實就是他自己了,當然還有一個朱梅。
他們三仙二老,率門下眾弟子主持鬥劍事宜,天下各門各派望風雲集,甚至還有着前輩地仙親自出面站台,可謂萬無一失。
心想無論如何都沒有失敗的道理。
可結果呢?最受傷的還是白老爺子本人了。
極樂真人暫且不說,此時魂歸天地,有沒有什麼遺憾後悔的想法也不得而知,白谷逸心裏卻是憋屈無比。
成名數百年之久,名氣響徹天下,竟被一個後生晚輩隨手欺壓,開口就罵,動手就打,偏偏自己還打不過。
「氣煞老夫也!」白谷逸很想望天狂叫,可還是得端着,弟子們都看着呢。
這一次,他不但威望大跌,自身還受創嚴重,更是累得數百年相互扶持的老夥計朱梅差點身殞,若說心裏沒有憤怒和仇恨,怎麼也不可能。
可他能有什麼辦法?
掌門人親自下劍書,傳諭令,不論自己是不是喜歡,總是要遵從的。
這是底限。
三仙二老的叫法,在外人面前當然是齊名於天下,實際上,三仙的名聲比二老還要響亮一些。
原因無他,就因為掌門妙一真人齊漱溟的確是天縱之才,他不但眼光超前,智若深海,在修煉上面,也把嵩山二老遠遠的拋了下去。
據估算,如果當日是齊漱溟在場面對綠袍老祖,根本就無需極樂真人動手,就能壓制對手。當然,想要斬殺還是不行的。
但相比起嵩山二老面對綠袍老祖束手無策的情況,卻是要好上許多。
實力是一個方面,峨眉派做為一個大家庭,蛇無頭不行,總是要頭腦好使一些的人來發號施令,才能把所有門人力量擰成一股,壯大興旺。
真論起來,妙一真人和妙一夫人要定下如此計謀,其實也不算做錯。
很現實的情況,如今對付五台派江少游十分吃力,辦法已經不多,那就不妨拉攏,不但省心省力,還有可能會讓峨眉派增加一個強援,這生意有百利而無一害。
當然,如此諭令,就讓白谷逸坐蠟了,他都不好意思去跟齊靈雲說。
看着劍書上面觸目驚心的「龍鳳呈祥」幾個字,老頭的白鬍鬚一抖一抖的,簡直想要吐血。
難道大權在握之後,思維與旁人再不相同,齊師弟夫婦就不去顧及女兒的幸福?
初初接到劍書之時,白谷逸怒意沖天,心想怎麼也不能這麼做。齊漱溟、荀蘭因公母兩不要麵皮,可自己還要呢。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妙一夫人荀蘭因這人怎麼說呢,雖是女流之輩,實力也比自己弱上一籌,但其人也有獨到之處。
她那一身周天易數出自道家真傳,造詣極高,能算天算地,算人算鬼,出道以來,就從未聽說過她有算錯的時候。
既然她已經推算過了,身為親娘又捨得走出這一步,那自然是對大家都很有好處的一件事情。
所以,白谷逸就算是有着什麼想法,也只能硬生生的壓下。
照掌門令諭行事吧,峨眉大興之局,畢竟還需要掌門人掌舵,自己手段不及,還是不要添亂了。
「咳……咳咳!」白谷逸咳了幾聲,打斷殿內吵嚷。
再給他們議論下去,人心就散了。
他輕輕敲了敲檀木扶手,面無表情說道:「眾弟子不要胡亂猜疑,這是掌門等人經過商議的一致決定,不容更改的。」
「申屠師侄說的很不錯啊,畢竟如今的五台也已經大肆清理門下惡徒,若說他們是正派道門也說得過去。咱們峨眉恭為天下劍修之首,怎麼也不能讓滇西魔教勢力得手……」
說到這裏,白谷逸看着烏溜溜望來的十數雙眼睛,感覺再也編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氣,把心裏雜念全部扔掉,正容道:「靈雲,掌門夫人的意思呢,你與那江少游似乎還說得上話,每次出言,都能讓那小子凶性收斂。此次前去,當然不是為了摯肘對方行動,隨心意行事即可……」
說完,白谷逸就微微閉上眼睛,似乎是傷勢沉重,精力有所不濟。
實際上,他是不知道怎麼叮囑下去了。
話語說得十分隱晦,也極是違心,再講述得直白一些,就算以他的麵皮,也是有些頂不住了。
「我嵩山二老成名數百年,縱橫白山黑水,劍下妖魔授首,幾時做過拉皮條的事情來,而且,還是幫着自己的仇人,哎……」
想到這裏,他一時壯志全消,低眉垂目,不想說話了。
「哦……」
「原來如此。」
「竟然……竟然……」
眾弟子嘴裏發着不明意義的聲音,再看齊靈雲之時,就有着憐憫、難受、恍然大悟、憤怒等情緒,直看得這位齊大師姐面紅過耳,好一會才定下心神,應了下來:「既然是掌門諭令,靈雲遵令。」
她不知道白谷逸到底是何想法,會把事情說得如此直白,也許是不想讓自己誤解,到時做出什麼讓江少游誤會敵對的事情來。
更或許是想要讓眾弟子知道,此事乃門派商議決定,為了自己擋風擋雨。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個笑臉,還是做個哭臉先。
只是傻傻站在原地。
如此出人意表的操作,只有母親那種算計人心的周天易數才能鼓搗得出來吧。
父親既然同意了,除了應承,又能有什麼法子?
「此計大妙。」一個清朗聲音響起。
就見弟子群中走出一人,秀眉虎目,長身玉立,英姿颯爽,身後背着一刀一劍。
刀是修羅刀,劍是銀河劍。
這人是嚴人英,峨眉三英二雲傳言之中的唯一男弟子,近年來聲名鵲起,幾可挑戰諸葛警我的男弟子首領之位。
雖然其師父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