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之雖說想要成為貴族，富貴絕倫，但是一個為了和女人廝混連科考殿試都能錯過的人實在是不能期待對於功名利祿能有多少追求。

    他最大的興趣還是女人，尤其是身份尊貴的女人，他喜歡聽那些平日裏高傲且尊貴的女人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的聲音。

    於是他憑藉着和薛紹相似的面容耍了些小手段成為了太平公主的床上客，又很厲害地成為了武則天和太子妃的入幕之賓，周旋於大周朝最有權勢的三個女人之間。

    牛逼是牛逼了，但這無異於鋼絲上跳舞刀尖上打滾，隨時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十月二十三號，就是張易之死亡的戲份，也是狄雲在這部電視劇之中的最後一場戲。

    昨晚上又將老徐從劇組中接了回來嗨了半晚上，今早上先將老徐送到劇組去，自己再開車去電影廠那邊，時間上很匆忙。

    停了車就往裏面跑，卻被一個女人給叫住了。

    「狄先生，您請等一下。」

    「嗯？」狄雲停下來轉過身，見到是那天撞了自己車的李氷氷，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李氷氷從包里取出來一疊錢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跑到他身邊道：「那天將您的車燈撞壞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下去打聽了一下，您那車子將車燈修好得兩千塊錢，這是兩千塊錢您收着。」

    「不用了，又不是……」他話還沒說完，人就將錢塞進了他手裏，然後很瀟灑地擺了擺手道了聲再見鑽進車子裏發動汽車離開了。

    狄雲稍稍愣了一會兒，搖搖頭，將錢塞進衣服里趕緊朝裏面跑去。

    換好了服飾畫好了妝才曉得瞎着急了，上一場還沒結束，得等着，這一等就是幾乎一天，臨近傍晚時分才到了他的戲。

    武則天已經老邁不堪。側躺在大殿內的床攆上，外是鼓風機吹出來的風聲，有些風燭殘年的意味。狄雲站在一邊搖着羅扇，臉上薄施淡妝。鬢角垂下兩縷髮絲，英俊幾分也陰柔幾分。

    他手中搖着扇子，眼睛卻盯着武則天花白的頭髮愣愣出神。

    「你老盯着我看什麼？」武則天緩慢地說道。

    狄雲身子一顫回過神來，手上的羅扇頓了頓繼續輕搖，說道：「我…我在看您頭上新生的黑髮。」說完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道「您…怎麼知道我在看您？

    「呵…我能有今天。靠的就是這點本事。」武則天說道「人要是想順暢地往前走，最關鍵的是要看到你身後的情況。我就有這本事，所以，我現在是我。」

    說完後轉過身坐起來，慵懶地靠在攆子上，意味很難明地看了狄雲幾眼。

    狄雲做出緊張但卻依然和她對視狀。

    「你有一點，是我身邊所有男人都不具備的，那就是當別人洞察你心計的時候你依然能對視別人的眼睛。」武則天饒有興趣地看着他道「這很不簡單吶。」

    狄雲和她對視着不言不語。

    武則天換了個姿勢，手撐着頭繼續道：「我小時候，我們父親總會和我們幾個玩一個遊戲。那就是讓我們並排坐在他對面和他對視，誰先移開眼睛就算誰輸，可我每次都能贏！因為我從不逃避，即使是在犯錯誤的時候！」

    狄雲很不自然地轉了一下頭，又趕緊轉過來看着她，和她對視。

    「你今天看上去很嚴肅啊。」武則天輕笑道。

    「是的。」狄雲終於開口說話「今天對我很關鍵！」

    「為什麼？」

    「因為今天是我夢想成真的時候。」狄雲顫抖着身子吸了一口氣「我從小就夢想着有一天同世間最高貴最偉大的人在黑暗中互相凝視。」

    「是嗎？」武則天輕笑一聲，一隻手輕抬，指了他一下，臉上的神情很奇怪，不知道是嘲諷還是惋惜「那你比我走運。每天對我都很關鍵，因為，我知道每一刻都有像你這樣志向高遠的人在黑暗中窺視我。」

    狄雲神色劇變，卻堅持着不讓自己虛心地移開眼神。

    「所以我每時每刻都很嚴肅！」武則天偏了下頭打量着他。嘴角噙着意思稍縱即逝的冷笑「這樣就很累。」

    張易之準備謀反，難免心虛，能夠直視一代女帝的眼睛已經算是不錯了，哪裏還能擺上輕鬆的笑臉。

    武則天又凝視他一會兒，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別那麼嚴肅，今天和往常一樣。咱們坐下來聊聊天。」

    狄雲眯着眼睛凝視武則天稍許，忽然臉上也泛起了笑容，緩緩坐在攆邊道：「聖上想……怎麼聊？」

    外面不知何時已經喊殺聲連成一片，大殿內的兩人卻更加輕鬆起來。

    武則天擺了擺手道：「就像兩個普通人那樣。」

    「聖上以為這可能嗎？」狄雲臉上的神情在背光的陰影中顯出一分陰鬱和難測，少了平日裏嬉笑的娘勁兒，很神奇地看上去竟像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而不是一個男寵，說道「您畢竟不是普通人。」

    「呵…那倒是。」武則天自嘲一笑「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的是你也不是普通人吶。不過沒關係，咱們試試。」

    「聖上想聽什麼？」

    正此時，外面有人高聲喊道：「北宮門平安！」

    狄雲身子一僵，不由自主地朝着門口的方向看去。

    武則天輕笑道：「你看，這是每日裏報平安的聲音，今日裏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不同，不用那麼嚴肅。說說你為什麼要到長安來，為什麼要進這大明宮呀？」

    狄雲臉上逸散開奇怪的笑容：「因為這大明宮和我生長的地方最相近。是我熟悉的地方，我知道怎麼在裏邊生活。」

    「那你是生長在什麼地方？」

    狄雲笑意盈眶，直視着她輕聲道：「翠江閣，是江南最華美的妓院。」

    武則天神情微微一滯。

    狄雲臉上的笑意更燦爛：「所有的體面人最常光顧的地方。」

    「這更有意思了。」武則天雖這樣說着，臉上卻逐漸沒了笑容。

    「在大明宮裏同樣活躍着行為體面舉止優雅的王公貴族，他們的內心充斥着同樣****的欲望，在表面一片歌舞昇平的和氣下，這裏有我最熟悉的交易（應該是皮肉的交易吧）。」說着仿佛很享受地仰頭長吸了一口氣，微微張開雙手道「而且這裏聞上去有着同樣腐爛的味道，我熱愛那樣的氣味。那是最陰柔的脂粉和最陽剛汗液，以及最華美的綢緞，混合在一起的氣息……」

    這是外邊又有聲音大喊：「南宮門平安！祝聖上安寢！天下太平！」

    兩人同樣望向被風吹得哐哐響的房門。

    武則天首先收回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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