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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誰啊?」
一瞬間,廳中眾人面面相覷,一臉的迷茫之色。
就在這時,江百萬咳嗽了聲,站了起來笑道:「別雪,隨便找個人叫我就行了,何必你親自出馬……」
「你以為我想呀?」陳別雪淡淡一瞥:「被拉壯丁了。」
「咳……」江百萬尷尬一笑,隨之注意到旁邊眾人詭異的目光,立即果斷道:「別雪,我們走吧,不能讓伯父等急了。」
陳別雪一撇嘴,連招呼都不打,直接轉身走人。
江百萬好像習慣了他的性情,自然不會介意,跟着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祁象,你愣着幹什麼,來啊。」
「呃?」祁象如夢初醒,急步跟上。
一路上,他也有些發懵,心裏多少有些不平靜。他想起幾年前,與江百萬初識。那個時候的江百萬,在地攤中閒逛,無意中碰了他一下,把他手上的瓷碗碰掉地上砸碎了。
那個時候,他也沒有坑人,只要了原價賠償。
沒有想到,江百萬很過意不去,非要請他吃飯,表達歉意。
在飯桌上一聊,兩人也覺得投緣,交換了聯繫方式。
那時他還在古玩市場裏頭混飯吃,江百萬閒暇有空,也喜歡來逛逛。一來二去的,打照面的次數多了,兩人也慢慢熟絡起來。
有空的時候,他也幫着江百萬掌眼,淘一些東西。
接觸久了,江百萬請他到自己家裏作客,他才驚奇的發現,原來江百萬還是土豪一個。本來這樣,已經足夠不顯山露水了,但是沒有想到,似乎還隱藏得更深。
最起碼,祁象從來不知道,江百萬與陳家居然還有很深的淵源。能把陳浮圖稱為伯父,更煩勞陳家二少親自來請,要說他們關係一般,那就是在污辱大家的智商了。
不僅祁象這樣想,其他人更是各種驚疑。
特別是剛才幾個,還與江百萬談笑風生的人,在震驚的同時,更是一陣驚喜交集。貌似是運氣爆棚,攀上大腿了?
不提眾人揣測,反正在江百萬的引領下,祁象離開了寬闊庭院,又順着起伏的山勢建築,繞了十幾分鐘,才算是在一棟十分雅致的閣樓停了下來。
閣樓純木質構造,繁縟的鏤空窗花,雕刻得十分精緻。幾根大紅柱子對稱支撐,飛檐底下懸掛了一隻只鈴鐺。風一吹,鈴聲清脆悅耳,韻味十足。
閣樓大門敞開,裏頭就是寬敞的廳堂。
此時此刻,廳堂之中也有不少人,圍在一張柔軟的地毯四周,笑呵呵的看着一個白嫩嫩的胖娃娃墩坐在一堆東西之間,又抓又咬……
祁象目光一瞥,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抓周!」
這也算是很古老的習俗了,相傳在先秦以前,就有這樣的風俗流傳。到了唐宋年間,就開始傳遍了全國各地,謂之試晬,或周晬。
古人覺得,小孩抓周,看他抓了什麼東西,就能夠知道他長大有沒有前途。
當然,現在的人,肯定沒這種迷信想法了。舉行抓周儀式,純粹是一種取樂逗趣的遊戲,以助孩子周歲的歡樂之興。
走進廳堂,祁象也看得更加清楚,只見地毯上擺放的東西,有書籍、算盤,有錢幣、毛筆,還有各種亂七八糟,又十分貴重的玩意兒。
粗略一數,至少有上百件,而且件件不同。
胖乎乎,穿着紅肚兜,小手小腳白嫩如藕的小孩,就趴在一堆東西上面,漆黑的眼睛,十分的迷茫,不明白一幫可惡的大人,究竟想讓他做些什麼。
在旁人的催促引導下,他小手顫顛顛的抓起一塊玉石印章,然後順勢送口中一咬……
一瞬間,小孩五官就皺成一團,小手一揮,就把印章給丟了。
「哈哈……」
人群之中,眾人笑得很歡樂。
「可憐的娃,這么小就留下一段黑歷史,長大肯定無地自容。」陳別雪微微搖頭,快步走上去說道:「爸,江三哥來了。」
一個人聞聲,猛然轉身,如獅子回頭,自然有一番氣度。
那人五六十左右,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臉麵皮膚白皙,又透出紅潤光澤,這是典型的富貴多福長壽之相。
祁象不懂看相,卻懂看人。
不必多說,那人肯定就是雄踞一方,有實無名的金陵王陳浮圖了。
作為許多人眼中的大人物,陳浮圖卻沒什麼架子,態度十分的隨和,笑眯眯的招手道:「中流,你既然來了,就直接過來就是,何必等在外面。」
祁象一怔,卻忽然聽見江百萬笑着回應道:「知道伯父你在忙,我就不好多打擾。」
「我是在忙,不過就是忙着招待你們這些來客。」陳浮圖微笑道:「你們要是不來,我怎麼忙呀?」
江百萬唯唯諾諾,忽然之間,人群中有人呵呵笑道:「叔父,我看人家不是怕打擾你,而是架子大,等着你派人去請他吧。」
祁象尋聲望去,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人走了出來,他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待人猶如春風般的溫暖。一言一語,好像是在開玩笑,實際上卻暗藏機鋒,笑裏藏刀。
「雲中霧!」江百萬表情一變,臉色就冷了下來。
他冷,雲中霧卻熱,熱情走來,笑眯眯問候:「江兄,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本來挺好的,但是看到你,就不怎麼好了。」江百萬很直接,哼聲道:「我們好像不熟,你能不能離我遠一些,看到你就煩。」
「江兄,你還是那麼風趣。」雲中霧笑道,眼中隱約閃過一抹厲色。
江百萬也笑了,表情憨厚道:「不是我風趣,是你幽默……」
只要知道兩人平時關係怎麼樣的人,都能夠聽得出來,江百萬這話里充滿了譏諷的意味。
雲中霧卻裝做沒聽懂,繼續笑道:「江兄,剛才我看見有人扛了一個大箱子來,聽說是你送叔父的賀禮,真是大手筆啊。」
江百萬沒理他,轉頭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伯父能夠喜歡。」
陳浮圖仿佛不知道兩人在明爭暗鬥似的,依舊是十分隨和的模樣:「你們人來了就好,不要總帶什麼禮物……」
旁邊的陳別雪聽了幾句,好像有些不耐煩,直接走開了,然後來到地毯旁邊,彎腰把胖乎乎的小孩抱起來,坐在旁邊逗樂。
一會兒,小孩就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的傻樂。
旁邊的眾人見狀,很有默契的散開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各自閒聊。
祁象默默觀察,心裏卻十分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