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你看看這份摺子上面，這是什麼意思？這皇家糧食儲備司不是承乾設置的，用來穩定糧價的？」

    「怎麼還和這釀酒廠有了聯繫？」

    深夜。

    偏殿的秘書處已然是空無一人，然而主殿這邊，李世民卻依舊還在愁眉苦臉的面對着面前絲毫不見減少的文書。

    一旁，剛剛端起一旁的參茶，喝了一口的李綱聽到李世民的問題。

    心中嘆息太子和皇帝兩人比起來，倒是這位皇帝陛下，更像是他的學生。

    反觀太子，更多的只是拿他當副手，借用他這八十年的經驗。

    梳理和糾正一些新政策略上的不合理。

    「陛下，如今并州道有三個最大的官營司署，皇家糧食儲備司，并州基建司，以及并州醫署，并州道能夠有如今這番光景，這三個部門功不可沒，但是......」

    李綱嘆息一聲，點了點李世民手中文書上的一行數字。

    「這三個官營司署，卻也是如今并州道最大的三個虧空，需要商務司和陽成宮這邊，每每補救支援。」

    「如今天寶金種產量極高，并州道原本種植高粱和黍的百姓們，也全都改種了小麥，每年其他時候田地再種植些蔬菜，這皇家糧食儲備司曾經收上來的高粱就需要儘快處理......」

    頓時，李世民明了的點了點頭。

    「那基建司和并州醫署，就一直虧空着沒有辦法扭轉？」

    李綱不說話了，沉默得和一旁停下手中批閱動作的虞世南，神色詭異的看着這位一臉茫然的皇帝陛下。

    過了好半晌，還是虞世南打破了這個尷尬的氛圍。

    幽幽開口。

    「大同那邊國立醫學院已經建成，本來殿下是準備今年之前，讓其正式開始運轉，解決我大唐民間醫療差的問題的同時，儘可能的讓官營醫署收支平衡.......」

    李世民：「......」

    朕就多嘴問！

    一直忙活到很晚，就在陽成宮即將宮禁落鎖的之時，李綱和虞世南兩人對視一眼，終於是起身衝着李世民行禮。

    「陛下，我等就先行回去了。」

    「好，李老虞老你們路上慢行，樊琪，你去送送......」

    李世民立刻說着。

    而就在兩人離開之後，不過半晌，剛剛批閱完手中一份文書的李世民，終於是不由得鬆了口氣。

    看着面前依舊還積壓着超過五十份的文書，只感覺自己此刻的心跳聲尤為的清晰。

    「孫義，以往太子每日也是要處理這麼多的事情？」

    李世民總感覺，自己是被故意為難了。

    卻不想，站在一旁的孫義一臉無奈。

    指了指擺在李世民一旁，一天沒動的行程表。

    「陛下，除了這些，殿下今日本來還要去視察好幾個地方，您都還沒去......」

    李世民嘴角抽搐，不由得既是頭疼，又是羞愧。

    還帶着幾分心疼的憤怒。

    「這樣的日子，他就一點都沒想着改變？如此做事，莫不是想要與那始皇一般，把自己活活累死？！」

    孫義低頭，心中高興陛下也終於知道心疼殿下了的同時，卻是忍不住的嘀咕。

    您說着輕巧，新政改革本就是摸着石頭過河，并州道這邊更是謹慎又小心，哪裏像長安那邊，摸着殿下過河？

    「陛下，如今乃是殿下推行新政之時，很多事情除了殿下能夠做決定之外，并州道的官員們也不敢自作主張......」

    李世民又是一陣氣悶。

    看了一眼外面飄着雪花的黑夜，從壽功殿這邊台階之上，還能隱約的看到，太原府之中一些衙門和官署的燈火亮着。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臂膀和腰肢，身上骨頭啪啪作響。

    身心各方面的疲憊，讓李世民這一刻，才真正的自登基以來，領會到什麼叫做天下共主的難。

    國家社稷，天下萬民的福祉在一人的肩上扛着。

    周邊各國蟄伏，磨牙吮血，隨時都在盼着大唐露出疲態或者破綻。

    反對新政的人儘管已然不敢冒頭，但背地裏嚼舌根，或者陽奉陰違的事情，也有不少。

    李世民低頭，看着自家太子桌案之上，那個鐫刻着兩行瘦金體的筆架。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哎......朕不如他啊。」

    李世民悵然若失的站着，送完李綱和虞世南兩人，剛剛回來的樊琪，見自家陛下這般勞累，不由出聲勸道。

    「陛下，眼下已是子時，不如今日就先歇息，您的龍體要緊......」

    一旁，孫義想要說什麼，最終看了一眼面色陰晴不定的李世民。

    默默的選擇了閉嘴。

    誰曾想，下一刻，李世民卻是忽的冷哼一聲。

    「龍體要緊？朕不過處理這并州事務一天，就龍體欠佳了？」

    「朕的太子不過十四，硬是扛了將近兩年！朕才不過一天就扛不住？你讓朕怎麼面對他，怎麼面對朕的兒子？！」

    「哼！」

    樊琪面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一副心煩意亂的模樣，擺了擺手。

    「去去去，休要在朕這裏礙眼，去給朕讓御膳房準備一碗羹湯來，朕處理完這些事情，再去歇息！」

    孫義低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見到李世民走來，急忙上前給其將座椅拉開。

    燭火跳動。

    靜謐的壽功殿之中，除了李世民時不時翻閱文書時，傳來一陣陣倒吸涼氣，或是嘀咕謾罵的聲音，便再也沒有了別的動靜。

    「啪嗒！」

    一個蓋着的湯碗擺在李世民的一旁，李世民擰眉看着手中一份關於并州道教習待遇調整申請的文書，正頭疼猶豫，想着這待遇能不能漲的時候。

    一雙纖纖玉手卻是輕輕搭在了他的肩頭，溫柔的揉捏起來。

    李世民一驚。

    回頭，卻看到了自家皇后一雙溫柔欣慰的眸子，莫名的老臉不由一紅。

    「那，那個，觀音婢你怎麼還不去歇息？都這個時辰了？」

    李二此刻表情算得上狼狽。

    表情管理一塌糊塗。

    高興，緊張，羞愧，還有那一抹明顯的緊張之色，紛紛爬在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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