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歐庇克萊歌劇院內。
芙寧娜剛剛結束了一場審判。
這是一場很稀疏平常的審判,無非就是一些偷雞摸狗的小事情,沒有什麼戲劇性的轉折,也沒有什麼冥頑不顧為自己狡辯的犯人。
芙寧娜甚至都沒有浪費過多口舌,三言兩語地就將犯人給說得老實認罪。
若是換成往事,她會興趣寥寥地與現場的觀眾互動一番,吐槽一下凡人們現在都沒有什麼技術含量,讓自己這位水神很是失望,順便再期待一波下一場審判能夠給楓丹人帶來足夠的戲劇性。
但今天她沒有了這個興致。
望着上方空空如也的審判官席位和運轉良好的諭示裁定樞機。
她心裏沒來由地堵得慌。
從原始胎海水真的出現並且展露在楓丹人面前,讓他們知道預言中的楓丹人會溶解在海水中是可能發生的時候。
她就一直擔心預言會真的上演。
可她從來沒想過,預言上演的居然這麼快。
白淞鎮被淹了。
被有着原始胎海水成分的海水給淹沒了。
如果不是卡雷斯和那維萊特提前做好了準備,這一次怕是要死傷慘重。
並且最糟糕的是。
那維萊特開始懷疑自己了,甚至還開始來逼問自己了。
「我該怎麼辦?」
「如果被人看出來了我沒有能力解決預言,一切都是在欺騙他們的時候,我該怎麼辦?」
芙寧娜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言語。
腦海中回憶了當初與鏡子中的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楓丹現在剛失去了他們的水神,所以我需要你去扮演那個新的水神角色。】
【你要一直.一直地演下去,不能讓任何人懷疑你的身份。】
【如果伱能做到的話,我就有對抗預言的辦法。】
【可一旦你的身份被戳穿,那麼最後希望就會徹底消失。】
鏡子裏的那個人是誰?
芙寧娜心中早已有了結論。
芙卡洛斯。
真正的水神。
自己在扮演她,然後她來執行着對抗預言的辦法。
可這一切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的身份不被戳穿。
五百年了。
這五百年,她一直都不敢忘記自己當初對芙卡洛斯許下的諾言。
甚至連芙卡洛斯說的每一個字她都不敢忘記。
【要記住,擺在你面前的難題,不會是如何摸索神明的性格,而是應該如何對抗你的人性。】
這是芙卡洛斯教給自己如何能夠扮演好水神的辦法。
芙寧娜也問過自己到底要扮演什麼時候才算是結束。
芙卡洛斯的回答很模稜兩可。
【為了完成這個任務,你可能會經歷漫長額度歲月,但在結束那一天之前,你都不會變老。】
【而我承諾你,一切都會在一場盛大的,如同戲劇般的審判中結束,所有人都會得救。】
「戲劇性的審判。」
芙寧娜沒來由地心裏暗自哀嘆。
到底什麼樣的審判才叫戲劇性的審判啊!
這五百年來,每一場審判她都沒有錯過,甚至為了戲劇性,她還要求那維萊特刻意延長審判時間,儘可能讓每一場審判都變得更加曲折,更加撲朔迷離。
但很遺憾。
沒有一場審判符合芙卡洛斯口中的那場『盛大的,如同戲劇般的審判』。
儘管每一個提瓦特人都會用戲劇性來形容楓丹的審判過程,可五百年裏數不清的審判,卻偏偏沒有一個是真正充滿戲劇性的。
「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芙寧娜不知不覺地陷入了迷茫。
她想起了自己剛成為『水神』時對於未知挑戰的興奮感,扮演『水神』第一天時的緊張與扮演成功後的成就感,再到後來她設立科學院,建立情報組織,四處調查解決預言的方法,卻最終無果時的失落感。
這樣枯燥的扮演日子。
她過了五百年。
沒有休息。
沒有人可以訴說。
就這樣如果機械打卡般地扮演了五百年。
試想一下,讓一個普通人早八晚八的上班,連着一兩個月這人可能就崩潰了。
「這場戲劇性的審判。」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來啊。」
芙寧娜再次哀嘆一聲。
她已經累了。
很累很累了。
累到什麼程度呢?
累到她接見信徒的時候,居然會不自覺的落淚,要不是那位信徒提醒,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要不是這五百年的扮演讓她真的在民眾心中有了水神的威嚴和信任感,恐怕那位信徒也不會相信她所編制起來的謊言。
而且現在她也已經顧不上自己心裏上的疲憊了。
那維萊特開始懷疑自己了。
這是芙寧娜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要知道為了不讓那維萊特懷疑自己,她甚至連自己遭遇了刺殺都不敢說。
回想起那一夜。
芙寧娜的手還在忍不住輕輕顫抖。
愚人眾執行官僕人。
是她。
芙寧娜絕對沒有認錯。
那個僕人在見到自己的一瞬間就流露出來了殺意,雖然她最後走了,可是這樣的恐懼還是讓芙寧娜寢食難安。
為了讓自己苟活下去,她求饒了。
一位神明,對一位他國神明的執行官求饒了。
還聲淚俱下的。
這是件很丟人的事情。
而且那個僕人也肯定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但是芙寧娜沒有辦法啊。
她沒有一點辦法!
她不怕死。
可是她現在還不能死。
楓丹人的希望還緊緊地與她相連着,如果她死了,那楓丹人該怎麼辦?鏡子裏的自己該怎麼辦?
所以芙寧娜沒有再像以往那樣高高在上地裝模作樣,而是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懇求着僕人不要殺死自己。
這樣莫大的恐懼,讓她在回到沫芒宮的房間後,整整一夜都沒敢合眼,而且再也不敢走夜路了,即使是白天,也必須有那維萊特或者警備隊的保護她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