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第十九章天下與星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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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行舟沒有話,起身向屋外走去。

    陳留王微微一怔,趕緊跟上。

    商行舟從屋側的石階走到了屋,看着應該是一處觀星台。

    微寒的夜風拂動他的衣袖。

    陳留王這時候才注意到,這座道觀居然沒有設置寒暑的陣法。

    商行舟抬頭望向星空,沒有負手,青色的道袖隨風向後輕擺,看上去就像是戲台上的丑角,仿佛下一刻,他便會微微蹲下,然後向前疾沖,或者向星空裏跳去,最後又可笑的落下。

    陳留王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識里與甘露台上的聖后娘娘做起了比較。

    「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商行舟的聲音很淡,就像風一樣,沒有任何味道,也沒有重,更無法感知到他真實的情緒。

    陳留王不知道他的這句話到底指向何處,瘋狂的是徐有容還是皇帝陛下?將要滅亡的又是誰呢?

    商行舟的眼神在星海里漸趨幽深,再沒有開口話。

    陳留王告辭,走出長春觀後忍不住回首望向那片屋。

    他依然不確定今夜的洛陽之行是否正確。

    今晨徐有容約他在國教學院相見,了那些話,顯得非常刻意。

    她讓他感覺到刻意,本來也是一種刻意的行為。

    但如果他本來就沒有這種想法,又怎麼會被這種刻意打動?

    這些年來,他的野心隱藏的極好,沒有任何人知曉,甚至包括他的父親與莫雨這些熟人。就連天海聖后當初也只是有所懷疑,並沒有確定,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她根本並不在意的緣故。

    但他沒能辦法瞞過徐有容。

    當年在皇宮裏,他就覺得那個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總是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當初她沒有揭穿自己,為何現在卻來這樣的話?如此刻意地給了自己這個機會?

    陳留王無法錯過這個機會,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的反應稍微有些不妥,便會被商行舟視為挑撥,所以他表現的非常平靜而且坦誠,現在看來,這樣的應對是可行的,至少商行舟沒有什麼反應。

    那麼接下來自己應該怎麼做呢?

    陳留王連夜趕回了京都,來到太平道的王府門前時,晨光已然盡散,冬日到空,暖意漸至。

    看來冬天真的要過去了,到了萬物更新的時節。

    陳留王有些感慨地走進了王府。

    「你應該很清楚,聖女是想要利用我們逼迫皇帝陛下站在教宗那邊。」

    相王盯着他的眼睛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去洛陽?」

    「有容做事向來都公平,就算是謀略,也極為光明正大。」

    陳留王現在已經變得更加平靜,哪怕面對着父親無比幽冷的眼光時,神情也沒有變化。

    「野火固然可怕,但如果沒有這一把火,我們就連火中取粟的機會都沒有。」

    相王的眼神忽然變得狂暴起來,裏面隱隱有火光閃耀,聲音則是變得更加寒冷:「但你有沒有想過,唯亂中方能取勝,她有能力讓道尊的心境亂起來嗎?」

    陳留王道:「我了解有容,就算最後還是道尊勝利,也必然是一場慘勝。」

    相王沉默了會兒,道:「那你覺得什麼時候會開始?」

    陳留王道:「從她約我到國教學院見面的那一刻,這場棋局便開始了。昨夜她入宮,便是殺棋」

    相王微微挑眉,道:「殺棋?」


    陳留王道:「是的,這一步棋乃是天下爭棋,必須以天下應之。」

    相王感慨道:「原來風雨已至。」

    「風雨過後,才能見彩虹。」

    陳留王道:「時候娘娘教過我,彩虹來自太陽,而我們才是太陽的後裔。」

    相王明白他的意思,盯着他的眼睛道:「陛下的血脈同樣純正。」

    陳留王道:「但他終究只是個殘廢。」

    相王眼裏的野火漸漸熄滅,但和兒子一樣隱藏了很多年的野心卻漸漸顯現出來。

    他道:「到時候教宗陛下會同意嗎?」

    陳留王道:「有容如果敗了,教宗陛下自然不會活着。」

    「最後一個問題。」

    相王問道:「你一直沒有過,如果聖女贏了怎麼辦。」

    陳留王笑着道:「除了全家死光,還能有什麼代價配得上這場天下爭棋?」

    相王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也笑了起來——隨着帶着幾分自嘲意味的笑聲,他眼裏的野心漸漸消散,神情越加溫和,圓臉像老農或者富翁一般可喜,可親。

    他雙手扶着肥胖的肚子,感慨道:「你與平國的婚事看來得抓緊辦了。」

    ……

    ……

    清晨的離宮非常安靜。

    竹掃帚微枯的尖端與堅硬的青石地面磨擦的聲音,從遠處不停傳來。

    陳長生睜着眼睛,看着殿那些繁複難明的花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到五時他便醒了過來,這是非常罕見的事情,醒後沒有立刻起床,則是更加罕見。

    賴床這種事情,對很多普通年輕人來是人間至美的享受,但對他來,這毫無疑問是浪費時間的極不負責的舉動,會讓他生出極大的罪惡感。

    他這時候沒有起床,是因為這是他在離宮居住的第一天。

    對周遭的環境他還有些陌生,有些不適應,甚至有些隱隱的畏懼。他不知道起床之後應該去哪裏洗漱,會接受怎樣的服侍,甚至不知道昨夜脫下來的衣服這時候被整理到了何處。

    他也不知道昨天夜裏徐有容進宮與師兄了些什麼。

    直至被檐角佔據大部分天空的幽靜外殿都被冬日照亮,他終於起床了。

    他看見的第一個人是安華。

    昨夜那些用蠟燭請願的千萬信徒,在夜深的時候終於被勸離開,安華卻沒有走。

    她在殿裏已經等了整整半夜時間,眼睛看着有些紅,不知道是疲倦所致,還是哭過。

    「關於你姑母的事情,似乎只能這樣處理。」

    陳長生接過她手裏的道衣,看着她微紅的眼睛,帶着歉意道:「希望你不要怪我。」

    安華連聲道:「怎敢責怪陛下。」

    陳長生聽出她沒有撒謊,不解問道:「那你因何傷心?」

    安華低頭問道:「陛下,您真準備離開嗎?」

    在大周之前的很多朝代里,道門同樣也是國教,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很多位教宗。

    教宗沒有任期,直至回歸星海的那一刻,都將是整個國教的執神權者。

    但歷史上的那些教宗里,確實有幾位或者是為了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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