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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陰衛。
莊興拉弓滿月,箭飛動而出,釘在靶心之上,箭尾顫動。
憤恨的神情,絲毫不加掩飾。
周林被侍女推了出來,看着莊興的神情,呵呵冷笑:「姓顧的沒讓你去是一件好事,難道你不盼着他死在外面?」
莊興凝眸看向周林,抽出一支箭:「你就這麼篤定他會死在外面,若是他立下軍功,我豈不是錯過了大好機會?」
周林陰笑不已,搖了搖頭:「你不知道,有一支海寇越過了蘇州防區,誰也說不清隱藏在哪裏,但好像這群人有意進入長江口,以示對朝廷多次打壓的回擊。」
莊興皺眉:「顧正臣可是帶了三百軍士,海寇能避開吳禎水軍,說明數量定是不多。」
周林伸出四根手指,冷冷開口:「至少四百海寇!若顧正臣運氣好,興許不會遭遇到他們。可若是運氣不好,呵呵,南沙島便是他的墳墓。莊興,我知道你恨不得顧正臣死,畢竟班用吉與你關係密切」
莊興臉色微微一變。
至少四百海寇?
海寇都是刀尖上添血的人,作戰起來,一個個都是拼了命搏殺,兇狠殘暴!
朝廷水師剿海寇,不管採取什麼戰術,不管在海上還是海岸戰鬥,多數情況下都一個共同的特點:
以多打少!
再不濟,也是兵力相當。
可現在顧正臣只帶了三百人,一旦遭遇四百人以上的海寇隊伍,勢必會陷入苦戰,說不定還會落得一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莊興射出一根箭,箭脫靶飛出,沉聲道:「如此重要的情報,你為何不告訴顧鎮撫,沒有任何提防的他們,很可能會因此丟了性命!」
周林呵呵冷笑,目光中透着殺機:「他算什麼東西,剛到江陰衛就敢鞭笞我,差點要了我的命,害我現如今還無法起來!這一次他不死在南沙,也別想活着回到句容!」
莊興憤然看向周林:「可你不要忘記了,跟着顧正臣的還有二百江陰軍士!」
「那又如何?」
周林厲聲呵斥,眼神犀利:「他們是軍士,為國征戰而死,會有撫恤,這就夠了。」
莊興沒想到周林竟是如此冷血,對顧正臣的仇恨讓他甚至願意犧牲三百軍士的性命!
這種冷血與報復,不是周林一個人獨有,他爹周煥也是如此德行,明明知道南沙不適合駐守防護,偏偏選在那裏!
「報!」
百戶陳牙子跑了過來。
「講!」
莊興沉聲。
陳牙子急切不已,伸手指向衛營大門方向:「龍驤衛指揮使王虎,奉旨而來,現已到了衛營外一里。」
「什麼?」
莊興驚訝不已,龍驤衛的最高長官不在金陵待着,怎麼跑江陰衛來了?
王虎氣勢洶洶而來,進入江陰衛之後,都沒正眼看莊興等人,直接喊話:「泉州縣男在何處,讓他來接旨。」
「接旨?」
莊興打了個哆嗦。
皇帝的旨意,還是讓一個指揮使來送,這顧正臣與皇室的關係令人毛骨悚然啊。
莊興硬着頭皮,稟告道:「顧鎮撫奉了吳禎麾下周煥參將的命令,帶水軍前往南沙駐防,以確保海寇無法進入長江口。」
王虎愣了下,臉色頓時冰寒起來,上前一腳便將莊興踢翻在地:「娘的,你說什麼鬼話!顧正臣不是奉吳總兵的命令臨時代管江陰衛事宜,怎麼可能會跑江里去?周煥,他算是什麼東西,也敢胡亂下調令?」
莊興沒想到王虎竟是如此蠻橫與強勢,但深知此人惹不得,他爹王簡在皇帝渡江之前便歸順,南征北戰,勇略兼人,功績尤着,現在是大都督府都督僉事。
王虎着急起來,咬牙說:「皇帝旨意,江陰衛由我來代管,泉州縣男即刻返回句容!現在我來了,泉州縣男竟然不在這裏!若是他有個閃失,周煥全家都別想活!來人,去南沙,一定要將泉州縣男帶回來,少一根汗毛都不行!」
莊興、陳牙子等人直哆嗦,聽這意思,皇帝極是看重顧正臣,生怕他出了意外!
黃昏。
太陽緩落,餘光鋪在水面之上。
水流波動,粼粼而美。
顧正臣站在船上,凝眸眺望遠處的水面,剛收回目光,轉身對趙海樓說了一句話,感覺到一絲異樣,再次凝眸看去,沉聲道:「有船隊靠近,準備盤查。」
趙海樓看了看遠處的海面,見駛來的船隊不在少數,少說有四十艘船,不由地皺眉:「好少見的船隊。」
銅鑼敲響,連續不停。
南沙島上休整的馮福、竇樵等人聽到聲音,帶了全部的軍士登船,划船至顧正臣船隻周圍。
為最大程度保留軍士體力,並考慮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盤查過往船採取的是三船盤查一船的方式,若一次性出現了四艘船,則需要十二艘船軍士一起前往。若是出現規模船隊,自然只能全體出動了。
顧正臣看着不斷逼近的船隊,眉頭微皺。
這些船,像是朝廷專門運輸糧食的糧船,這體型可比顧正臣腳下的小木船大多了,說句寒酸的話,人家一個衝撞,趙海樓就得去水裏面撈顧正臣了。
「船隊拋錨,停船盤查!」
趙海樓扯着嗓子喊。
船隊的速度慢了下來,拋錨的聲音傳出,一艘艘船停在了長江口水面之上。
趙海樓見狀,鬆了一口氣,能配合檢查,說明不是什麼海寇,隨便走走過場就是了,何況這船隊能到這裏,定是經過了多道盤查。
一個圓腦袋從高近丈的船上露出腦袋,看了看眼前單薄脆弱的水軍,忍不住笑出聲來:「哪裏來的水軍,如此寒酸,我們是朝廷走糧的船隊,正要前往金陵,行行好,讓我們早點過去。」
趙海樓剛想搭話,顧正臣的船已上前:「照例盤查,耽誤不了多少時間,還請體諒。」
「好吧,都是為朝廷辦差。」
船上的人答應。
「顧鎮撫,我們上去看看就可以了,沒必要親自跑一趟。」
趙海樓見顧正臣要上船,連忙勸說。
顧正臣呵呵笑道:「好不容易有機會登上大船,怎能錯過。張培、秦松,竇樵,海樓,你們可要打起精神。」
張培凝眸,深深看了一眼顧正臣,重重點頭,順着船上拋下來的繩梯,第一個攀爬上去。
顧正臣隨後上了船,秦松、趙海樓等人也跟了上去。
「在下戶部主事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