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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
水井軲轆吱呀吱呀地響着,有婦女正弓着腰,拉着粗繩索,待到水桶一顛一晃着從井口露頭的時候,她往前靠近了點,取下水桶。
婦女身後,則有小孩兒在追逐打鬧。
白山待婦女提上了水桶,問道:「錢大娘,看到我姐了沒有?」
布衣婦女停下動作,看了眼說話的人,又瞥了瞥他身上的錦衣,笑道:「是小山啊,你這真是攀上了一門好親事啊。」
她話音落下,旁邊小孩兒紛紛跑來,圍着白山看。
還有的娃兒湊到他面前,聞着他錦衣的味道。
這些孩子和白山都是相熟的,白山也不介意。
婦女道:「你姐往西邊去了,應該是去紅泥巷子了。她認了紅泥巷趙大娘做乾娘,那慶元縣的趙縣尉就成了她大哥。欸,你姐弟倆個都是好命的人啊。」
「多謝大娘。」
白山禮貌地道謝,然後快步往西而去。
他身懷一千兩的巨資,簡直是不敢置信,剛收到這些銀子時候的震驚如今才緩緩渲開,讓他開心無比。
這心情得和妙妙姐分享,錢也得分。
一兩銀子是一千個銅板兒。
一千兩銀子就是一百萬個銅板兒。
忙死忙活,每天頂多幾十個銅板兒的泥腿子,是真的被這一百萬個銅板兒給震到了。
他心裏算了算,沒有鬧災荒時,他和妙妙姐每天能收入四十文左右,省吃儉用的話,除去吃飯,還能省下二十文,若是存着的話,需要足足五萬天,也就是大概一百三十七年才能賺到這麼多錢。
他只覺腳步都飄了起來。
雖然宋家邪氣而詭異,可是給的太多了。
他是真的希望宋家不要搞他,那他也會好好地回報宋家,宋家正也好邪也好,他都沒關係。
宋家正他就正,宋家邪他就邪。
反正正派里也有壞人,反派里也有好人。
知恩圖報,俯仰之間,無愧於心和天地便是了。
管他什么正邪。
思緒之間,白山已經過了綠柳橋。
又走了一炷香時間,他隱隱聽到遠處傳來小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方向正是紅泥巷那邊。
白山神色動了動,快步走去。
遠遠兒,他就看到三四個小孩在縣頭哭着,旁邊有兩個巡捕在問話,還有白妙嬋看着。
如今白妙嬋可是慶元縣縣尉的義妹,又和司馬雷認識,再加上天生的「社交牛逼氣場」,那兩個巡捕居然也不趕她走,甚至還時不時和她說兩句話,儼然一副當她是自家人的樣子。
正常來說,巡捕問話,旁邊根本不許無關緊要的人待着,可白妙嬋不知何時卻變成了例外。
此時,白妙嬋本是在聽着,又安慰着那幾個孩子,但好似和白山有感應似的,突然回了頭,然後就看到了他。
少女揮着手,然後迎了過去。
兩人碰頭後,白妙嬋拉着他走到一邊,有些黯然道:「那些小孩的父母去外尋食,結果都沒回來,巡捕說是盤山盜做的。
今年難民多,盤山盜就在吸收其中的惡民,越來越壯大,也越來越肆無忌憚。
他們不僅搶劫周邊,隨意殺戮,還會針對那些普通難民,把那些難民僅有的食物和衣物都奪去。如果遇到年輕或是稍稍有些姿色的女的,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白山看了看不遠處正在哭泣的小孩,三個男孩一個女孩,其中一個他居然還認識。
那是他去年擺攤寫字時,在他隔壁賣菜的人家的小孩,他還記得名字似乎叫牛進寶,取自「招財進寶」之意,賣菜那男子常常「阿寶阿寶」地喊着。
如今白山還能記得那喊得腔調,他微微垂眸,神色也顯出黯然,本想說的「宋家給了我一千兩銀子」這種話也說不出口了。
白妙嬋看他這樣,輕輕拉了拉他的手,笑道:「哎呀,你別管外面這些雜事了,快回去練武吧。」
白山看向她。
白衣少女雙眼笑的彎成了新月。
白山暗暗捏了捏拳頭,只有拳頭硬,才能保護自己珍視的一切。
隨後,他又從懷裏的儲物空間掏出兩個銀元寶塞入了少女手裏。
白妙嬋看着手上兩錠銀子,愣住了,旋即醒悟過來,「宋家給的?」
白山湊過去,壓低聲音道:「給了一千兩。」
「一千兩............」白妙嬋杏瞳圓睜,這已經超過了她的想像了。
「嗯,一千兩。」白山輕聲重複了遍。
「一千兩。」
「嗯,一千兩。」
「一千兩啊...」
姐弟倆對視着,剛剛的黯然被暫時拋開了,兩人呵呵傻笑。
白妙嬋又哈着氣,十指抱着兩個元寶道:「太...大啦,十兩一個呢,我得去錢莊換成小的。我還沒去過錢莊呢。」
白山道:「我先回去了。」
白妙嬋拉着他的手道,「等等。」
「怎麼了?」
「我換成銀豆子了,想給之前幫助過我們的人送點,錢大娘,田大叔,都給三兩。
然後,可能的話,這些小孩我也會稍稍幫助一下...
畢竟,他們的父母沒了,就算投靠稍稍沾點關係的親戚,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我們剛來桃花縣的時候,幫我們的人可也不少,否則我們也沒辦法在這裏住下來。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亂幫人的,我會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白妙說完就看向少年,等着他的回應。
白山點了點頭,大姐總比他有人情味,不像他。
可他其實也不是自私自利,而是有種純粹的孤獨感,就是看起來即便會和別人熱熱鬧鬧,但心底卻莫名地親近不了。
這也許是天性,又也許是穿越後遺症。
覺得這麼大一個世界,他一個人空空蕩蕩地來了,小時候的記憶也都沒了,成了乞丐後更是獨自坐在牆角邊。
若不是白妙嬋總拉着他說話,若不是在乞丐窩打架時白妙嬋總是和他打出配合,若不是天火盜寇迫得乞丐窩分崩離析時白妙嬋剛好在他身邊,若不是兩人一起生活了八年,說不定他還是一個人孤零零地活着。
白山看定面前的少女,鄭重道:「妙妙姐,我的,就是你的。一千兩你儘管花,花光都沒事,用的時候只需問我拿,不需告訴我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