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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州。
治所韓城。
葉州知州鄧成是一個看着溫文爾雅的人。
他肌膚白皙,舉手投足不急不緩,從容不迫。但凡見過他的人,都會說好一個大周男兒。
因為重文輕武,武人地位低下,以至於南周國中的審美觀也隨之改變。
看着魁梧有力,男兒氣十足的,多半會被人在背後滴咕:以後定然是個賊配軍。
而溫和的,風度翩翩的,肌膚白皙的,舉手投足溫文爾雅的,便會被視為男兒典範。
這股風潮最早來自於上層。
南周立國後,開國皇帝看着那些悍將,想着自己便是靠着掌握兵權才能篡位成功,這些人呢?可會想着重複朕的成功之路?
人一旦內心齷齪,看着世間每個人都會覺得醜陋不堪。
於是皇帝便令人設宴,宴請那些將領。
席間,皇帝微醺,故作醉意說道:「諸卿此刻可歡喜?」
將領們自然歡喜,順帶頌聖。
「你等跟着朕東征西討,辛苦半生,如今天下也算是太平了,軍中辛苦,若是能在家做個富家翁……豈不快哉?」皇帝斜睨着眾將,似笑非笑。
辛辛苦苦帶兵為何?
拼死拼活廝殺為何?
不就是為了富貴嗎?
朕給你們!
以後沒事兒就在汴京吃喝玩樂,沒事兒就玩女人,生娃……一句話,丟下兵權,朕許你等世代榮華富貴。
將領中有精明的心中一動,仔細觀察皇帝,發現他看向那幾個表示要為皇帝效忠到底的武將的眼神不大對。
冷冰冰的!
這!
不妥!
帶兵,找死!
回家,富貴!
皇帝這話分明就是在暗示俺們:想死想活?
這些武將中,不少都是皇帝以前在軍中的同袍,大伙兒知根知底……
「臣戎馬半生,早已身心俱疲,願歸家養老!」
有人帶頭,剩下的大多都表示願意選擇富貴。
唯有兩個棒槌……也是單純的悍將,靠武力值橫行的那種,依舊叫囂着要為皇帝開疆拓土。
最後,選擇回家的都富貴延綿。那兩個棒槌後來被尋了個罪名,剝了官職,回家吃老米飯去了。
那些武將把這事兒看在眼裏,心中越發不安,於是便跟着文官學。
文官喜歡讀書,那俺們也讀。
文官喜歡傅粉,俺們也傅粉……一切照着文官學!
這些人帶着兒孫學了個四不像,但宗旨沒錯,就是把武人的氣息盡數磨去。
磨到最後,竟然還在汴京帶起了一股流行風潮。
於是,從此這些權貴子弟和文人們,多以柔為美。
一旦出幾個灑脫不羈的,便會被奉為謫仙人。
「見過知州!」
鄧成嘴角含笑,對行禮的官吏微微頷首。
直至進了值房。
一進值房,他臉上的微笑就消散了,厲聲道:「陳麥那個蠢貨,老夫說了別去招惹北疆軍,能多拖一日便是一日,他卻派了斥候去挑釁。這下可好,北疆軍的斥候來了。」
隨從跟在後面,「知州,北疆軍鐵定要攻打葉州的。」
葉州擋在了北疆軍進軍的路線上,繞不過去。
而且這等城池萬萬不可繞過去,否則糧道堪憂。
「此刻當鎮之以靜,等待汴京援軍。對了,老夫讓你尋的醫者可尋到了?」
鄧成坐下問道。
隨從欠身,「小人尋了個醫者,問他可能幫襯裝病。那醫者卻說醫者父母心,干甚都不能幹這等缺德事。」
「你沒許諾?」鄧成眼中多了不滿。
「小人說了,先給一百錢,事成後再給五百錢。可那醫者卻不肯。說學醫第一日便被教授了醫德,幾件事不能做,其中一件便是不得為了錢財撒謊。」
「賤狗奴!」
鄧成擺擺手,隨從告退。
走到門外,隨從聽到了身後傳來鄧成的聲音。
「北疆軍來勢洶洶,陳麥信誓旦旦的說能堅守一個半月,定然能等到汴京援兵。這個蠢貨卻不知,汴京那群人一旦知曉秦王率軍南下,第一件事不是增援葉州,而是增兵金州,信州與永州這三個汴京門戶。至於葉州……自生自滅吧!」
……
汴京。
在方崇出發後,韓壁就發動了一輪攻勢。
彈劾!
韓壁帶着一群官員彈劾保守派的三十餘官員,證據之充分,令準備為那些官員辯駁的彭靖也為之色變。
「韓壁此人看似粗豪,實則心細如髮。他應當是許久之前便在收集這些證據,就等着這麼一下,突然發難。」
彭靖和一夥官員在自己的值房裏議事。
有人說道:「彭相,那些人都是當初反對新政最為得力的幹將,不能丟下他們啊!」
「是啊!」
「些許瑕疵罷了。」
「誰還沒個犯錯的時候呢?」
「……」
彭靖壓壓手,等眾人安靜下來後,說道:「韓壁這是趁着方相外出時動手,時機選的不錯。不過老夫有些不解,若是方相挾功而歸,那反撲可是他能抵禦的?」
一個文官乾咳一聲,「彭相,別忘了,韓壁可是說過,秦王必然會率軍南下,攻伐大周。如此,韓壁便會判定方相此行不但無功,反而有罪。」
你們一伙人信誓旦旦的說秦王會回關中,結果大軍南下。
這特麼的是誤國啊!
彭靖冷笑,「此人倒是有些賭性,不過也好,這一把,送他回家!」
……
彭靖起身,「莫要聚集的太久,各自回去。」
聚集太久,皇帝會猜忌。
眾人告退,彭靖坐了一會兒,突然冷笑,「老狗!」。隨後他起身進宮,求見皇帝。
年胥的心情不錯。
此刻正在和皇后說話。
南周帝後之間很是隨和,並未如大唐那等劍拔弩張之勢。當然,這也和南周壓制外戚的祖制有關。
在南周,外戚一旦冒頭就會被文官集火攻擊,若是冒頭太過,小心腦袋。
而皇后一旦干政,文官們便會群起而攻之。
皇后這是想學武后嗎?
對不住,大周沒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