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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成區某家私房燒烤。
陳教授一臉無奈的坐着,時不時拿起手機,看看老婆大人對他的指導意見,順便看看時間。
姐弟倆坐在他對面,湊在一起。
「來十串腰子,二十串半壯,半斤烤鱔魚,兩個酸辣烤腦花,給陳教授補補腦。」陳舒盯着菜單,「再要十串梅花肉和十串五花肉,香蔥小腸五串,豬鼻筋十串。」
「你都點完了,我點什麼?」
「你再點就是,不要在乎錢。」
「我怕吃不完……」
「吃不完我打包唄。」
「那我要一份茄子,要一份包漿豆腐,再要兩串虎皮雞爪。」
「小氣吧啦的!跟我客氣什麼?再來個藿香燒魚蛋,加一條烤魚。」陳舒非常大方,「反正你出錢。」
「吃不完我從你鼻子裏給你灌進去。」
「我從你眼睛裏灌進去!」
「我從你耳朵!」
姐弟倆在這邊鬧得正歡,陳教授卻在旁邊越發頭疼,眼見得時間越來越晚,他彷佛感受到了聖祖方體在歷史文物管理局的保管室里向他發出召喚,召喚這個五千年來第一個從頭開始閱讀它的人。
然而這兩個活寶困住了他。
「陳教授,想什麼呢?那幾本書又不會跑,你好好吃完燒烤,回去休息一晚上,把心靜下來,慢慢讀,才能讀出更多東西。」陳舒的聲音。
「慢慢讀,才能讀出更多東西。」陳半夏學着弟弟的話,並俯下身子盯着他看,眼睛很大,表情俏皮。
「嗯。」
「敷衍。」
「敷衍!」
「要勞逸結合啊陳教授。」陳舒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要勞逸結合啊陳教授!」陳半夏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一不小心就喝完了。
「閉嘴吧你們兩個。」
「陳教授這態度好像有點問題啊?」陳舒看向陳半夏,「你是姐姐,你說,怎麼辦?」
「這不得在魏律師面前為他美言幾句?」陳半夏反問道。
「……」
陳教授又看了眼手機。
魏律師表示不想看到他身體垮掉,因為現在大益的法律規定,如果夫妻一方在婚後出現重大身體疾病,另一方不可以輕易將他拋棄,所以約等於雙方的身體健康也是夫妻共同財產,陳教授這種做法相當不負責。
陳教授沉默着,當看不見,左等右等,終於等到服務員開始上菜。
「我的腰子!」
陳舒抓起一串腰子就開炫。
這家的腰子烤得很嫩,調味也調得好,口感很棒,不過陳舒還是更喜歡吃烤得干一點柴一點的,總覺得這種嫩嫩的口感過於精緻,少了些粗糙的樸實的煙火味道。
陳教授則拿了一串半壯,慢條斯理的吃着,舉手投足間透着一種被迫的感覺。
只聽陳半夏在旁邊叫嚷:
「鱔魚好好吃!」
於是陳教授在吃完半壯後,又不動聲色的拿了一串鱔魚,這是這家店的招牌。
對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燒烤更像是小孩兒吃的零食,所以不可以表現得對它過於喜歡,有失體統。然而這玩意兒又確實好吃,所以只有被兒女強行拉過來、才能裝作不情願的吃一點了。
腦花也吃一點,腰子也搞兩串。
每樣都不放過,雨露均沾。
吃完之後,扯出紙巾抹抹嘴巴,瞄着一對兒女:「天天吃這些東西,也不曉得有什麼好吃的。」
姐弟倆對視一眼,眼珠子亂轉。
「陳教授,有空休息一天吧,勞逸結合,帶我們逛逛玉京。」陳舒說道,「正好最近藍花楹要開了。」
「是啊,陳教授,帶我們逛逛玉京。」
「我不去。」
「下周怎麼樣?下周正好藍花節。」
「可以啊,反正我周末都沒課。」
「我沒空。」
「那就這麼定了……過兩天我跟你一起去文物局看看,石教授早就叫我過去了,這個總沒問題吧?」
「這個沒問題。」
「你看!他說沒問題了!」
「對對對!我聽到了!」
「我說的是去文物局的事……」
姐弟倆又對視一眼,交流信息。
隨後幾天,陳舒跟着陳教授去了歷史文物局,欣賞了很多老鄉留下來的文物此前只粗略看了一遍,還沒來得及細細研究就交了上去,現在再看,還是很有收穫的。
玉京的藍花楹也在緩慢盛放。
一周之後,藍花節。
某棵藍花楹下。
陳舒站在左邊,英俊帥氣,陳半夏站在右邊,清純顯小,陳教授站在中間,表情麻木。
在他們前面,小姑娘舉着手機,認真拍照。
隨即是另一棵藍花楹下、又一棵藍花楹下、長安門口、承平門外、正陽門外……
地點換了一個又一個,照片拍了一張又一張,不變的是笑容燦爛的姐弟倆和被迫營業的陳教授。
……
二月中旬。
陳舒端着筆記本來到清清身邊:「寧秘書,幫我檢查一下錯別字和格式。」
寧清默默端過查看。
陳舒則在旁邊翹起二郎腿,優哉游哉的樣子:「你們什麼時候答辯?」
「下個月初。」寧清邊看邊答。
「定下來了嗎?」
「六號。」
「那比我們晚三天。」
「是。」
「你格式改好了嗎?」
「我不用改。」寧清雙眼盯着屏幕,臉上看不見表情,「我不會犯錯。」
「嘖嘖……無情的寫論文機器。」
「你這個分號用的半角。」
陳舒湊過去一看,還真是,這個分號剛好在一行的末尾,看不出體積,他檢查了好幾遍都沒發現它。
寧清沒有吭聲,默默給他改過來,繼續往下看着。
隨即她又陸續給陳舒找出了幾個錯誤,都是不容易發現的細節寫的字數太多了,難免有疏漏之處,陳舒也來來回回看了幾遍了,自己寫的,有些地方自己看幾遍也看不出來毛病。
大的錯誤一個沒有。
「你的每張圖片、圖表大小都不一樣,截得也不規整。」
「這又沒關係。」
「看起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