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都看不見嗎？」

    「能看到模糊的光，但其他的就看不清了……」

    蘇哲看着那雙血色的眼睛，苦澀的開口，「那我的運氣好一點……我還能看清東西。」

    盧寶柚雙手撐着地面，試圖從碎片上坐起，但剛一用力，便劇烈的咳嗽起來，猩紅的血塊不斷從喉中咳出。

    「喂，你怎麼咳得這麼嚴重？？」聽到盧寶柚那破風箱般的喘息聲，蘇哲皺眉開口。

    他的手掌在盧寶柚身上摸了幾下，目光微微一凝，

    「你之前就受傷了？」

    「嗯……跟【混沌】戰鬥的時候。」盧寶柚強忍着劇痛，從碎片上站起，那雙渙散的眼眸環顧四周，有些急切的問道，「【混沌】呢？【混沌】死了嗎？」

    聽到這，蘇哲也猛地抬起頭，眯着眼睛觀察四周……

    「不清楚……這裏離得太遠了，我們靠近點看看。」

    蘇哲的手掌再度探入海水，這塊漂浮在海面的碎片像是一艘快艇，在音爆的推動下划過狼藉的海面，徑直向原初祖陣的中央駛去。

    凌亂的祖神殿廢墟，漂浮在海面各個角落，即便是那座恢弘無比的石城，也沒能從原初祖陣的衝擊下倖存下來，這座最古老的神國在自我毀滅中，永遠的沉淪在這片海域。

    天空被白熾光輝灼燒出黑色大洞，太陽光映照其上，像是被一塊極其龐大的圓盤遮擋，在廢墟的海面上投射下黑色的巨影……

    而在這黑色的圓形巨影中，一塊碎片正緩緩向中央靠近。

    「還沒找到嗎？」

    盧寶柚的視覺受損，根本看不見周圍，索性直接閉上眼問道。

    「沒有……祖神殿都被炸爛了，根本分辨不出哪裏是哪裏。」蘇哲仔細的觀察四周，突然間，目光停留在一塊碎片之上。

    他立刻推動海水往那裏靠近，手掌向碎片上一伸，回來的時候，掌間已經多了一塊血色的東西。

    蘇哲眯着眼睛，仔細打量這東西許久，眼眸微微收縮！

    那是一塊幽色眼球的碎片。

    蘇哲認得這隻眼球，就在不久前，這隻眼球還在【混沌】的眼眶中，飽含怒意的看着他……而現在，這隻眼球中似乎依然殘存着不甘與憤怒！

    他的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

    「贏了……」

    「什麼？」盧寶柚立刻問道。

    「我們贏了！！【混沌】死了！身體都被炸沒了！！」蘇哲抓着這塊眼球碎片，兩行淚水划過臉頰，又哭又笑的開口，「我們殺了祂！！我們殺了祂！！！」

    盧寶柚身體猛地一震，「你確定嗎？祂真的死了嗎？？」

    蘇哲的手在碎片旁的海水中一撈，又撈出一塊破碎的頭蓋骨，上面還殘餘着鮮血，他篤定的說道：

    「死了！祂絕對是死了！」

    聽到這，盧寶柚蒼白的嘴角，終於微微上揚……一向冷若冰山的他，第一次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終於死了……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完成了……」

    支撐着他身體的力量逐漸力量逐漸消失，他又重新倒在了碎片表面，那雙渙散的眼眸，怔怔的看着被燒出黑色空洞的天空，模糊的光影映射着視網膜上，蘇哲又哭又笑的聲音從旁傳來：

    「方沫！你看到了嗎？！我們殺了【混沌】……我們殺了【混沌】！還有真真，柳俊，韓闖……你們看到了嗎？？」

    「老妹……以後別再說你哥我是廢物了，你哥我還是有點作用的吧？」

    「克系領袖又怎麼樣？三柱神又怎麼樣？？還不是死在了我們這些螻蟻手中？！」

    「【惡魔】小隊牛逼！大夏人仙牛逼！十二祖神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蘇哲的胡言亂語逐漸遠去，盧寶柚的雙眸緩緩閉起……

    「喂，盧寶柚？！你怎麼了？」蘇哲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立刻俯身問道。

    早在與【混沌】的那一戰中，盧寶柚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如今再度遭受重創，隱藏在體內的損傷再度爆發，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不斷流逝……他的時間，應該不多了。

    不過，既然他們成功殺死了【混沌】，那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蘇哲……也許，你只能一個人回大夏了。」盧寶柚緩緩開口，「我快不行了……我們殺了【混沌】，是這場戰爭中的大功臣……到時候，總該有一個人，替我們去接下那份榮耀。」

    「我？你要讓我一個人去承受這份榮耀？開什麼玩笑？！」蘇哲瞪大了眼睛，

    「我就是個吊車尾的，一個沒什麼卵用只會打退堂鼓的懦夫，不，我現在甚至都不是【惡魔】小隊的隊員了，我憑什麼……」

    砰——

    一道隱約的碰撞聲從遠處傳來，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落在海面。

    蘇哲的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着，就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盧寶柚瀕臨消失的意識，重新回歸體內，他的汗毛倒立而起，

    他試着抬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他沙啞問道：

    「蘇哲，怎麼了？那是什麼聲音？」

    蘇哲停頓許久，才緩緩開口：

    「沒……沒什麼。」

    盧寶柚眉頭微皺，正欲說些什麼，蘇哲的聲音再度響起：「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麼？」

    「你還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裏。」蘇哲認真的開口，「你不是還有個人，沒見到嗎？」

    聽到這句話，盧寶柚的身體微微一震，

    「你怎麼知道？」

    「一個女孩，現在大概22歲，曾經是個乞丐，對嗎？」蘇哲說道，不知為何，他的語速很快，「我趕來之前，宿命和尚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我，讓我轉告你……他已經找到那個女孩了。」

    盧寶柚的眼眸收縮，一張面孔閃過他的腦海！

    他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艱難的從碎片上爬起身，「你說什麼？找到了？」

    「對……她很想見你。你難道不想在死前，再見她一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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