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子

番外+完本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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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啊!

    而其中最難的莫過於思想。

    書同文,車同軌,這在秦國還未屈服之前,就已經完成。

    但是到底是統一思想,還是繼續百家爭鳴,關於此事的爭論是一直爭吵不休,且已經影響到方方面面,天子不得不出面。

    比如說下葬。

    每個人的終點都是入土,葬禮是關乎到每一個人。

    儒家推崇厚葬,而墨家則是推崇薄葬。

    「天子常說,這無規矩不成方圓,又言,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而禮亦是規矩,葬禮亦是禮,這禮可是壞不得。」

    孟子向坐在正中間的姬定言道。

    不等姬定開口,子讓便言道:「那只是你們儒家的禮,憑什麼讓天下人遵守。」

    孟子笑道:「此非我儒家之禮,而是古人之禮,亦是我大周之禮,古人皆以厚葬為孝,吾等有何理由不遵守此禮。」

    「有!」

    姬定突然言道。

    孟子側目看向姬定,道:「天子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我知院長非常孝順母親,尊親去世之後,孟院長曾花費重金打造木棺,不知是否?」

    孟子點點頭。

    姬定問道:「假設孟院長當時生活比較拮据,且在尊親生前與之談論這葬禮,如果尊親知道這一口木棺要耗盡孟院長所有的錢財,尊親會否答應孟院長這麼做?」

    孟子沉吟少許,搖搖頭道:「自不會答應,因為母親也不希望我為之受苦,但是父父子子,母親關愛孩子,那麼孩子也應該孝敬母親,厚葬為孝禮,若不厚葬,那便是不孝。」

    姬定笑着點點頭,道:「這便是我支持薄葬的理由。」

    孟子疑惑地看着姬定。

    姬定笑道:「吾為天子,乃是天下人的君主,有道是,君臣父子,你叫我如何願意見到天下人受禮所累,正如尊親也不願見到院長為之所累。」

    孟子微微皺了下眉頭。

    他心裏也清楚,這母親肯定不願意拖累兒子,而天子就是天下人的父母,自然也不會願意見到天下人受此所累。

    姬定是用他的道理來駁斥他的做法。

    姬定自也不敢輕視孟子,不等他反駁,立刻就道:「除此之外,這條件亦不允許啊!如在坐的各位,家中富足,這厚葬薄葬,都不會影響各位的生活。

    但是大多數人都負擔不起這厚葬之禮,若強迫他們去這麼做,那無異於奴役他們,亦非人君所為。

    還有一點,這禮是禮,法是法,前者是不具有強迫性質,二者絕不能混為一談。」

    子讓立刻拱手道:「天子聖明。」

    惠施問道:「如此說來,天子贊成薄葬?」

    姬定笑道:「我個人是支持薄葬,但我並不會要求別人與我一樣,這全看自己,但是律法規定只放七日假。

    因為各位拿着的酬勞,全都是人民交上來稅收,我不可能拿天下人的錢糧,去負擔各位的葬禮。」

    孟子道:「天下體恤臣民,自是天下人之福,但若禮壞樂崩,導致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又可能面臨四分五裂。若凡事皆從個人得失來看,而不用禮去約束,試問誰又不想當天子。」

    姬定笑道:「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若天下人得勝於失,我這天子自也坐得安穩,若天下人失勝於得,縱有禮儀約束,我這天子也做不安穩啊!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啊!」

    在旁邊看樂子的鄒忌,突然看向子讓笑道:「不知端木部長如何看?」


    姬定的前半句話,乃是引用楊朱的主張。

    讓我拔一毛,而使得天下人獲得幸福,我也不干。

    後半句乃是他自己的理解,我亦是天下人,讓我犧牲幸福,也就是讓天下人犧牲幸福,不可取也。

    最終從君主的角度給出的結論就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但是墨家的思想是主張奉獻精神,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一個一毛不拔,一個一毛不留。

    姬定並沒有偏向儒家,也沒有偏向墨家。

    子讓撫須道:「為與不為,在於個人,而非吾所欲也。」

    惠施立刻道:「既然如此,為何端木部長反對厚葬?」

    子讓道:「我非反對厚葬,我只是反對厚葬為禮。」

    厚葬若是禮,那薄葬豈不是非禮。

    那自然要反對啊!

    這些人都是文壇大家,他們坐在一起,不成派系,都是無差別攻擊。

    能揶揄就揶揄。

    能槓就槓。

    主要還是這天子好說話,隨便他們怎麼說。

    孟子沉吟少許,又道:「最近臣遇到一樁案子,一時不知如何判決,還望天子能夠給予臣指點。」

    姬定問道:「什麼案子?」

    孟子道:「其實這案子很簡單,只因其中一位證人乃是兇手的兒子,就法而言,兒子必須出庭作證,但就禮而言,兒子狀告父親,這似乎又不妥,不知天子以為該如何判決?」

    不虧聖人,真是夠狠得,好在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

    姬定心裏自然清楚,孟子此問是何用意,這個案子顯然就是禮與法矛盾。

    就法而言,肯定是要大義滅親。

    但是就禮而言,子若告父,那便是大逆不道啊!

    姬定笑道:「這法律不外人情,若是強迫子告父,那也絕非好法。」

    孟子撫須一笑,正欲再言時。

    姬定馬上又道:「但若強迫子不告父,亦非是好法。」

    孟子稍稍一愣,問道:「那到底該怎麼做?」

    姬定道:「由其子自己決定,另外,可在律法寫明這一點,親人可免於作證,除非他自己願意。」

    頓了頓,他又道:「我所希望的是,法律乃是捍衛道德的底線,而非是上限,此乃禮與法之別。」

    孟子聽得是連連點頭,這個說法他非常能夠接受,捍衛道德的底線,可見這道德的重要性,道:「天子高見,臣心服口服。」

    可說着,他立刻反問道:「可是如何在教育方面說清楚這一點。」

    孟子與子讓天天爭。

    爭得其實不僅僅是理,也涉及到一點點權力。

    姬定的安排非常有趣。

    孟子出任法院院長,而子讓卻出任教育部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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