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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0章 910:收一收
烏元剛打量完便聽到營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正往這邊靠近,他立馬端正姿態。讀字閣 m.duzige.com隨着營帳布簾被人從兩側掀開,一道高挑陰影投了進來。來人徑直往上首主位走去。
他率人躬身行禮。
「北漠烏氏圖德哥,見過康國主。」
別看烏元私下會與龔騁說笑,但讓他當沈棠的面懈怠,還真干不出這種蠢事兒。
沈幼梨再怎麼寒酸貧窮,人家也是一國之主,兵強馬壯,站在世俗權力的巔峰。
她若受辱,不用她授意,帳下左右就能撲上來將人大卸八塊。哪怕烏元有龔騁這張底牌,也不想作死嘗嘗「國主一怒,伏屍百萬」的滋味。作為使者,姿態很恭敬。
沈棠也沒有為難他們。
烏元很快就聽到上方傳來年輕女聲,無女性特有的溫軟,反倒帶着點沙啞低沉。
「北漠的人?起來吧。」
隨着女聲落下,烏元這才抬頭。
他低垂着眼皮沒有直視沈棠的臉。
視線先是挪到對方下巴,又飛快上移些許,真正看清對方容貌。沈棠的容貌跟當年相比完全長開了,儘管裝束簡樸,氣質清冷,卻難掩那張濃艷俏臉自帶的進攻性。
這是一張極具侵略感的臉。
漠然看着旁人的時候,仿佛在說——
【螻蟻,離孤遠點。】
毫不誇張的說,算是烏元生平所見顏值最高的,也就當年的鄭喬能勝出一線了。
烏元忍不住替好友龔騁感到可惜。
倘若沒有當年變故,眼前這位就是龔雲馳的夫人,以龔騁性格,二人多半夫唱婦隨……嗯,也有可能是婦唱夫隨。不管怎麼說,痛失如花美眷,丟了個現成婆娘。
沈棠並沒有想跟烏元寒暄客氣的意思,視線不曾在龔騁身上停頓片刻,不提當年孝城舊事,單刀直入:「北漠找我作甚?」
烏元道:「一為恭賀,二為合作。」
沈棠不客氣道:「恭賀我就可以收下,但合作的話——就沒什麼必要了吧?康國初建跟北漠是沒有什麼恩怨,但既然在這片土地建國,又接管了辛、庚兩國的遺產,自然也延續了舊怨。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兩方都沒有合作的可能。使者,你說是嗎?」
烏元知道事情沒那麼順利。
沈幼梨是眾神會西北分會主社的傀儡,推算後者的年齡,祈善成長過程應該沒少聽說北漠偷襲南下的事兒。祈善對北漠報以惡劣態度也是情有可原,不過烏元知道政治上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恆的敵人。兩大勢力關係是好是壞,取決於「利益」二字。
仇恨恩怨,那是什麼?
烏元:「康國主之言,在下不贊同。」
沈棠笑道:「你不贊同?」
無端透着一股子殺意,烏元有恃無恐。
「北漠氣候無序,若非生存難以維繫,誰又想馬革裹屍?西北各國為磨礪血性,強壓北漠當磨刀石。每逢開戰,北漠境內死傷青壯不下三成。血債又該向何人討?」
沈棠冷笑道:「可以向我討。」
這烏元倒是很會斷章取義、模糊重點。
西北各國集結兵力去打北漠,還不是因為北漠總是暗搓搓試探邊境情況?每次被各國聯軍暴打,北漠立馬滑跪,給各國送質子、送金銀、送女人,指天發誓永遠臣服。
過個幾年十幾年,恢復元氣繼續搞。
北漠將「出爾反爾」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信他們的話還不如信渣男的鬼話。
烏元險些被沈棠這話打亂節奏。
他賣慘之後又賣雞湯文學。
「……這自然是不能的。你殺我、我殺你,這份仇恨永生永世解不開。若要解開這個死結,總要有一代主動和解。北漠新主崇尚仁政,常道『行仁政者,不忍父母失其子、不忍妻子失其夫、不忍幼子失其父』。仇恨畢竟是先人結下的,後代無辜。」
沈棠不吃這一套:「所以呢?」
烏元說出目的:「所以,我主希望能與康國永結邦交,更希望通過此生治理讓北漠各族過上平穩安定的日子。只要北漠子民能在境內安居樂業,兩地不再有戰火,幾十年後,仇恨便能慢慢化解。這不僅是我主的意思,也是無數北漠子民內心的期盼!」
沈棠道:「永結邦交?」
烏元:「是!」
沈棠視線挪向了龔騁:「這可能嗎?」
一直沉默當背景板的龔騁抬起頭,沈棠道:「我記得有不少龔氏族人都戰死在了北漠戰場。龔雲馳,你也是這麼想的?」
龔騁以為沈棠不會提到自己,畢竟兩人之前的關係在如今看來確實尷尬。儘管傳揚出去也無損她國主威儀,但畢竟是私人事情,總會招來閒言碎語。沒什麼殺傷性,就是純粹噁心人。他以為沈棠也會默契當做不認識,卻沒想到這位直接將炮口對準了他。
他沒有回答「可能」,也沒回答「不可能」,只是平靜而又漠然道:「康國主,若您沒記錯的話,應該知道龔氏一門青壯戰死北漠的,不及抄家滅族之時的一二。」
龔氏上下死得只剩幾人了。
絕大部分族人連屍體都找不到,有些在發配路上自盡,被棄屍荒野,有些人在抵達發配地點之後飽受折辱,又被活生生打死……這場浩劫是倖存者不願回想的噩夢。
這些人,包括他,全都是烏元在孝城大亂的時候帶出去的。沈棠這個問題可以問任何一人,但不太適合問他。他道:「龔雲馳死過一次,康國主的問題回答不了。」
他真的死過一次,血肉重鑄。
兩地仇恨跟他有何干係?
「我並非此意,我的意思是龔氏戰死的這些青壯之中,多少人是因為北漠歷任主事出爾反爾?口血未乾就做出背棄誓言的勢力,我實在不能託付信任。」沈棠又將視線轉移到烏元身上,「我還聽說,有不少商賈去北漠走商,丟了貨物還拿不到貨款?生意也好,兩地合作也好,講究的不就是一個『誠信』?使者如何證明你們的『誠信』?」
北漠的信譽早就破產了。
連信譽都沒有還想跟人合作?
烏元卻從她的話中聽出了鬆口的意思,心中暗舒一口氣。他不怕被沈棠刁難,也不怕她獅子大開口,怕就怕她態度強硬,沒有談判餘地。只要有餘地,他就有機會!
一言以蔽之——
不管是毀諾還是坑商賈,全部都不是他們幹的。北漠境內大大小小的種族有幾十上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