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終於,還是有讀書人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給劉中砥止血。
而劉中砥此時已是悲憤交加。
他可是衍聖公的女婿,是有功名的讀書人啊!
他瞪大着眼睛,禁不住口裏狂叫道:「好啊,好啊,已經沒有王法和天理了,好的很!」
這種悲憤,對於尋常人而言,是無法想像的。
只有劉中砥這等一直高高在上的人,今日才會因為被打傷,而不只是看做是傷人之事,他認為這是奇恥大辱。
其他的讀書人,也已義憤填膺起來,雖然沒人敢上前,卻一個個憤怒地道:「沒有王法了……」
就在此時……槍又響了。
啪……
這一聲槍響,卻不是這一邊傳出來的。
而是在鐘鼓樓的外圍。
以至於大家都哆嗦了一下。
而另一邊,圍觀的百姓……已開始涌動起來。
原來卻是東林軍正火速地朝這邊疾行。
越是朝着鐘鼓樓的方向,越覺得前頭難行,畢竟這裏的百姓太多了。
哪怕是周遭的百姓見有一支軍馬來,自覺地讓開道路,可是裏頭的百姓卻是不明就裏,彼此推搡着,以至於這東林軍進不去。
此時,第二聲槍響從鐘鼓樓傳來,這是張靜一打向劉中砥的。
這一下子……讓本來想盡辦法想要穿過人群的東林軍上下,徹底地炸了。
又是槍響,在外圍又不知裏頭發生了什麼事。
陛下和恩師被人群團團圍住。
對於他們來說,陛下和恩師,哪怕是有一丁點的三長兩短,這也足夠讓他們心驚肉跳了。
於是,生員們控制不住內心的擔憂,個個紅了眼睛。
一個隊官直接抬起火槍,朝着天上鳴槍。
砰的一聲。
圍觀的百姓們這才反應過來,而後……在驚慌之下,人潮再次涌動,人們拼了命的開始自覺地讓出了道路。
「快,快!」趁着道路開始通暢。
隊官站在道旁建立人牆,朝着生員們做全力進發的手勢。
於是,浩浩蕩蕩的生員,這才得以火速朝着事發的地點狂奔。
噠噠噠……
皮靴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周遭的百姓一見到浩浩蕩蕩的東林軍,有人立即道:「東林軍不是……已經覆亡了嗎?」
「怎麼還能起死回生?」
「讓開,讓開,讓他們進去,別擠。」
「東林軍來啦……」
不少的百姓,發自內心地流露出了欣喜之色。
這可是對百姓秋毫無犯的人馬。
更是當初保衛了北京城的鐵軍。
一見到這些人,不少人頓感親切。
前頭的人拼命往後擠,後頭的人則不明就裏,想擠上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終於……
先頭的一隊生員抵達。
為首的隊官火速上前,率先推開了一旁的讀書人,一步步走向天啟皇帝和張靜一。
廠衛緹騎們一時沒想到發生這樣的變故,先是有點懵。
卻見這人全副武裝,殺氣騰騰,後頭又烏壓壓的不知多少人馬。
這人直接走到了天啟皇帝的面前,恭謹地道:「卑下見過陛下,見過恩師……卑下人等來遲,還請恕罪!」
此言一出……
所有人震動。
陛下……
眼前這人……是東林軍。
陛下怎麼沒有死?
那麼東林軍又是如何……
廠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面面相覷。
隨即,他們開始惶恐起來。
此時,卻聽天啟皇帝道:「你們來的正好,一點也不遲……給我將人都圍住,不要有漏網之魚。」
這番話出口。
那就真是陛下無疑了。
近前的緹騎們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惶恐地拜倒在地道:「萬死!」
「你們確實該死!」天啟皇帝此時是一肚子的怒氣,無處發泄!
他惡狠狠地指着一個錦衣衛的百戶道:「亂臣賊子在此滋事,你們為何不聞不問,為何不動手?朝廷養着你們,這些人罵你們是鷹犬,那麼……你們就該有鷹犬的樣子,猶豫不定,瞻前顧後,這就是朕的親軍嗎?」
「朕若是當真死了,你們豈不是還要反戈一擊?所有在此的錦衣衛官校,統統革職,其他緹騎,扣餉!朕要的不是一群酒囊飯袋,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此言一出。
官校和緹騎們更為惶恐,一個個瑟瑟發抖,只是拼命地在地上叩首,此時哪怕聽說是罷官革職,竟也覺得是僥倖。
百姓們則是一個個窒息一般,此時人們鴉雀無聲,卻見許多的生員已是散開,擺開了陣勢。
讀書人們卻已驚住了。
他們萬萬沒有料想,竟真是天子,於是……許多人也開始心虛起來,甚至有些人也禁不住露出了驚慌之色。
那受傷不輕的劉中砥,面對這突然的變故,更是嚇得打了個激靈。
天啟皇帝此時卻是一步步上前,直接朝着劉中砥走了過來。
到了劉中砥的跟前,劉中砥依舊還捂着自己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天啟皇帝低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這是一種奇怪的眼神。
眼神里居然已沒有了先前的憤怒。
而是冷漠。
天啟皇帝平靜地道:「其實你們方才說對了,你們問朕,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現在……朕來告訴你……」
說到這裏,天啟皇帝抬起了腿。
而後,一腳踩在了劉中砥的胳膊上。
劉中砥的胳膊本已重傷,這麼一踩,頓時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嚎叫。
「饒命,饒命……」
他含糊不清地叫着。
而後道:「陛下,臣的泰山,乃是太子太傅、衍聖公……臣……乃是讀書人,是有功名的讀書人……臣方才所言…………盡為……利國利民……」
他斷斷續續地說着,可天啟皇帝很有耐心,一直等到他無法說下去了,似乎所有的氣力統統喪盡。
天啟皇帝接着才一字一句地道:「在這天下,朕就是天理,朕……就是王法!」
說罷,天啟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