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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襄此言一出。
讓原本即將要崩潰的關寧鐵騎,終於恢復了士氣。
雖然此時他們的內心已接近崩潰了。
如此慘痛的傷亡,換做任何時候,只怕都已崩潰。
可是任誰都明白,此時若是不衝過去,他們便無處可逃。
於是……
有人此時帶着悲壯,迎着火銃,手提着刀,揮舞着,口裏發出怒吼。
而後,砰砰砰……
那火銃的聲音又是響起。
幾枚彈丸迅速地進入了這人的體內,這可惡的彈丸所造成的傷害是極可怕的。
因為一旦入體,它還會借着余勢在體內亂竄,擴大傷口。
若是運氣不好,甚至可能直接製造出半個拳頭大的傷口也是未必。
於是……一聲悶哼。
人落下馬。
座下受傷的馬,已是狂奔而去了。
積攢的屍體越來越多,在有效的射程之內,已快堆積成了小山。
這立即給後隊衝殺上來的騎兵製造了巨大的障礙。
因為騎兵最大的殺傷力在於衝擊。
可現在……隨着這沿途的拒馬、卸下了輪子的車廂,以及無數的屍首,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障礙。
馬踏在屍首上,已不可能疾奔了。
於是……吳襄等人,便成了馬上的步兵。
吳襄已大急,這樣打下去,自己已經損失過半。
若是連戰馬的衝擊力都失去,那麼……就意味着他們成了戰場上的靶子。
更可惡的是,這些人故意將戰場設在了三面環水的地形之中。
在這種地形之下,騎兵只能有一條路進行衝擊。
而這一條路……已成了血路。
吳襄依舊大吼,可前頭的騎兵卻已沖不下去了。
好在這個時候,李如楨已經傾巢而出。
他率一千多鐵騎,蜂擁而來。
數不清的鐵器,帶着更強大的威勢。
隊伍里,有人此起彼伏的大吼:「衝過去,衝過去便可為弟兄們報仇!」
「我等若不殺死這些人,便回不了山海關了……殺。」
此時……已沒有退路了。
數不清的人馬,卻一下子給進攻的一方注入了強心針。
浩浩蕩蕩的鐵騎席捲而來。
看着這重新組織起來,並且更加強大的騎隊,車陣之中的李定國沒有一丁點勝利的喜悅。
騎兵作戰,在於接近,一旦短兵相接,那麼遠程攻擊的優勢就蕩然無存。
所以……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斷的射擊。
稍有任何的懈怠,無論前面打的多好,製造了多少的殺傷,到了最後都可能功虧一簣。
李定國此時已覺得自己的胳膊麻了,雙手好像開始不聽使喚。
在不斷高度緊張的裝藥和射擊之下,這個時候的李定國,幾乎消耗了所有的氣力。
可是他與所有人一樣,長久的操練,帶給了他極大的意志。
他依舊如往常一樣,裝藥,前進,射擊。
這個時候,射擊的隊伍,已經開始出現了一些零散。
畢竟經過了十幾輪的射擊之後,所有人都顯出了一些疲態。
而當更大一波的衝鋒已至。
此時,卻已來不及進行整隊了。
…………
天啟皇帝聽到了密集的火銃聲。
他不禁露出愕然之色。
前面的隊伍里,硝煙沖天,幾乎難以觀察戰況。
可到了現在,依舊不見任何騎兵衝進來,卻是他大大出乎了意料之外的。
這火槍……竟有這樣的實力?
不對……朕是親眼見過火銃的……
莫非……這東西到了生員們手裏,才發揮了如此效用?
天啟皇帝已顧不得什麼了,他朝信王道:「看着他們,誰敢亂動,直接給朕宰了。」
信王朱由檢點點頭,接過了天啟皇帝的刀。
緊接着,天啟皇帝便朝着前線的方向狂奔。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沒想到陛下居然要親自涉險,本就是惶恐不安,戰戰兢兢的百官,此時個個急了,紛紛叫道:「陛下……」
不過……卻沒人追上去。
客氣還是要客氣一下的。
可是真去追……太危險了。
天啟皇帝已奔至陣前。
隨即,便見這排隊槍斃的場景,張靜一則在後隊壓陣。
此時的張靜一,眼裏佈滿了血絲,這時已是緊張到了極點。
以至於天啟皇帝走到身邊來的時候,他也沒有注意到。
這種騎兵沖陣,只要稍稍有一丁點的疏忽,讓人衝殺了進來,對於生員們而言,都將帶來致命的後果。
這個時代的火槍,理論上是該配合着騎兵來使用的,騎兵負責掩護兩翼,火槍兵正面進行殺傷。
而現在,哪裏有什麼騎兵,不過是趕鴨子上架而已。
因而……張靜一一點都不覺得輕鬆,心已提到了嗓子眼裏。」報。」
這時候,鄧健沖了過來,他灰頭土臉,神色帶着着急,在硝煙之下拼命的咳嗽,而後才道:「亂臣後隊又要衝上來了,來了許多……」
「準備火炮!」張靜一厲聲道。」遵命。「鄧健二話不說,忙去準備了。
數十個錦衣衛,早已刨了坑,這種斜面坑,他們早已挖過許多次了,偶爾充當一下炮兵,對於經受過軍事訓練的錦衣衛緹騎們而言,也算不得什麼難事。
緊接着,開始套上鐵桶。
如此一來,一個簡單的沒良心炮便算是設置完畢了。
而後,是佈置引線。
緊接着,裝上火藥,再將火藥包塞進去。
根據軍校《打炮技巧》中的一些注意事項而言,這火藥包要確保夯實,只有這樣,才能射的遠。
因而,有人忍不住拿腳朝着鐵桶里踹幾腳,確保夯實之後。
十幾門炮便已設置完成。
天啟皇帝置身於這精神緊繃的戰場之中。
他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整個戰鬥,都在硝煙瀰漫之中,彼此都沒有短兵相接,完全是憑藉火藥來克敵。
他突然覺得……似乎張靜一的判斷是正確的……
如果是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