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

第二百九十章:請皇太極來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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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歡心裏很憤恨。

    這種憤恨來源於自己受到了羞辱。

    他是大儒,名滿京城。

    某種意義來說,他放在後世,那應該是搖着扇子,優哉游哉的在電視中向人宣教的某名流或者教授。

    皇帝固然是言出法隨,可他呢?他的每一句話,說出來的應該都是至理。

    可是自己這至理,作為天子的天啟皇帝,居然露出的卻是不屑於顧的表情。

    於是,他怒了。

    怒不可遏!

    天啟皇帝則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看來,只有讓你這樣的人入朝,天下就可以大治,對嗎?」

    「不敢。」王歡正色道:「雖不敢自比管仲、樂毅,卻比朝中這些蠅營狗苟之徒要強上幾分。」

    他說到此處,黃立極只能苦笑搖頭。

    孫承宗卻下意識地看了黃立極一眼。

    黃立極看到了孫承宗這不懷好意的眼神,頓時心裏微怒,偏偏此時,想要譏諷,卻是不合時宜,只好忍住,下次找由頭罵他。

    此時,天啟皇帝又道:「那麼,朕便讓你去平建奴如何,朕將你送去錦州,你願幾年平遼?」

    天啟皇帝的話,當然只是玩笑。

    可王歡一聽,頓時大怒,他感覺自己受到了更大的羞辱,反正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撕破了臉,索性就說個痛快:「學生非武夫,此等衝鋒陷陣的事,非學生所長。」

    大意是,我寧死也不願做賊配軍那般的丘八。

    天啟皇帝心裏笑得更冷:「這樣說來,你為何又振振有詞的說,你能平遼呢?」

    王歡大義凜然地道:「治理天下,貴在良知,重在人心。而非是刀兵,若是陛下以王道治天下,任用了賢臣,百姓們都沐浴了陛下的恩德,人心依附,於是天下大治,這天下如堯舜之時,那區區的建奴……又算的了什麼呢?自然是彈指之間,灰飛煙滅,他們雖是不通王化,卻也能俯仰恩澤,不必陛下大動干戈,自然也就拱手來降了。」

    「正因為如此,孔聖人才提倡禮義,如今的世道,之所以如此,就如當初春秋之時,是禮崩樂壞的結果,陛下現在卻開口建奴,閉口建奴,實則卻是舍本求末,以為依靠着區區刀兵,便可令建奴人降服,這難道不可笑嗎?聖人之道,即為仁道也。譬如那建奴的皇太極,此人固然是豺狼成性,可若是他知中國出了聖主,又怎麼敢冥頑不寧呢,等到了那時,他若是還不悔改,到時陛下下詔,發中國之兵,以仁義為干戈,禮信為甲冑,王道之師,長驅直入,自是摧枯拉朽,犁庭掃穴,賊子喪膽,而遼東大定。」

    王歡說到此處,似乎已經興起,他一輩子的學問,此時正好可以施展出來,於是又聲若洪鐘地繼續道:「我們現在所做的,恰恰是南轅北轍,陛下……你已鑄下大錯,當初的東林諸生,哪一個不是正人君子,哪一個不是飽讀詩書的名流,哪一個不是這天下少有的賢人?可是陛下是如何對待他們的呢?陛下對他們如豬狗一般,不但遠離他們,還對他們動輒以殺戮。可是陛下所親近的……又是什麼人呢?」

    說着,他眼睛很厭惡地瞥了一眼魏忠賢。

    魏忠賢則是面帶微笑,似乎很鼓勵他繼續說下去的樣子。

    王歡繼續道:「陛下親近的……卻是魏忠賢和張靜一這樣的亂臣賊子!陛下有沒有想過,魏忠賢與張靜一這樣的人,這天下的軍民百姓,人人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寢他們的皮。他們仗着陛下,欺壓百姓,任人唯親,不說這魏賊,單說那張靜一……」

    張靜一「……」


    王歡道:「這張靜一惡名昭彰,為了羞辱天下的名士,竟是建言陛下設什麼東林軍校,這是什麼?這是沐猴而冠。更不必說,張靜一此人,兇殘濫殺,欺凌百姓,貪婪無度,好色成性,這樣的人……也可以信任嗎?」

    王歡說的咬牙切齒,齜牙裂目。

    張靜一頓時大怒,你可以說我兇殘,罵我貪婪,但是侮辱我好色是怎麼回事?

    天啟皇帝忍不住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瞥了張靜一一眼。

    王歡則是說得心情澎湃:「陛下想想看,那皇太極知道大明的朝廷,都是這樣的把持朝綱,得到陛下的信任,成為陛下的腹心。只怕那皇太極,定要大笑,這華夏之君,竟不如他這蠻夷,便是那禽獸一般的蠻夷,也做不出的事,在這大明的廟堂,竟是蔚然成風!陛下想想看,那皇太極可還會畏懼我大明嗎?」

    「似皇太極這樣的亂臣之所以能夠成為大明的腹心之患,正是因為這皇太極看透了我大明朝廷有魏忠賢和張靜一這樣的人,才敢如此的肆無忌憚啊。陛下……若是再不改弦更張,罷黜張靜一這樣的人,那建奴勢必更為猖獗,又還奢談什麼平遼呢?」

    天啟皇帝聽到這裏,大為震驚。

    以往雖也有不少清流和他上一些什麼仁政之類的建言,可畢竟人家是上書,言辭還是很克制的。

    今日這王歡,反正知道自己要完蛋了,來一個破罐子破摔,索性就把心窩子掏了出來。

    可這一掏,天啟皇帝卻嚇住了。

    因為他見王歡說的振振有詞,好像掌握了至理的樣子,心裏卻禁不住發寒。

    因為他很清楚,這樣認知和理解的人,絕對不只是一個王歡。

    於是,天啟皇帝掃視了跪地的大臣們一眼,而後輕描淡寫地道:「眾卿之中,只怕也是這樣認為的吧?」

    眾臣跪地,都不敢作答。

    天啟皇帝隨即又看向自己的兄弟朱由檢,不由問道:「皇弟呢,皇弟也這樣認為的嗎?」

    朱由檢沮喪無比,此時卻不做聲。

    沒有矢口否認,其實就曝露了他內心裏的想法。

    天啟皇帝又手指着大明門,繼續道:「宮外的那些讀書人,抱有這樣念頭的人,怕也不是少數。」

    王歡道:「這是因為,公道自在人心。」

    天啟皇帝卻是冷笑起來,而後道:「只可惜……皇太極卻不這樣想,他只恨朕重用了張卿。」

    王歡立馬反駁道:「這只是陛下被奸臣所蒙蔽,一葉障目而已。」

    「你不信?」天啟皇帝道。

    王歡冷漠地道:「問題的關鍵在於,陛下是否信不信。」

    「那好。」天啟皇帝一揮手:「來人,去將宮外拘押的那個人,給朕押過來。」

    隨即,天啟皇帝便不做聲了,他很寒心,沒想到這麼多人反對自己。

    不久之後,便見幾個錦衣衛押着一人進來,這人顯得極不情願,卻不得不被人推搡着,到了太廟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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