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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皇帝匆匆抵達了大明門。
大明門乃是紫禁城最高大的城樓,登上了城樓,卻見城外一處地方,依舊是濃煙滾滾。
天啟皇帝的臉拉了下來,朝一旁的守備道:「方才就是那裏炸了?」
「是。」這守備顯得很緊張,膽戰心驚地道。
天啟皇帝眯眼認真地看着那處,道:「那是何處?」
「應該是京城之外數里的地方……此前……像是一處貨棧。」
天啟皇帝道:「是火炮嗎?」
守備搖搖頭:「火炮沒有這樣大的威力,倒像是……儲存的火藥……」
天啟皇帝總算心定了一些,這顯然不是軍隊所為,更像是有人在暗中的破壞。
只是火藥乃是違禁品,是什麼人有這樣的能量,居然能竊取造作局的火藥,這隻怕又需一番細查了。
現在天啟皇帝的心思,統統都在張靜一那邊,暫時沒心思去計較。
倒是那可憐的張順,躺在病榻上嘿喲嘿喲了半天,突然有人將他叫醒,拎着他立即出城。
張順沒法,借了一件衣衫,本想再借一點錢,來喚他的宦官便罵:「張公公,你已借了三百多兩了,平日咱幾個素來敬你,也肯借你,可總不見你還,現在又借,哪裏還有?」
張順臉羞紅了,太監也是人啊,這借錢不還的勾當,他也覺得羞愧,自然不好意思再張口了,於是一臉憔悴地匆匆騎馬出宮。
只是離開紫禁城的時候,張順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這巍峨的宮城,心裏不免帶着風蕭蕭兮的蒼涼。
城外現在什麼樣子,鬼才知道,或許這一去,便不能回了。
最終又想,到了咱這般的地步,賤命一條,還有什麼說的,於是飛馬而去,再無留戀。
城裏頭,已是人心惶惶。
鄧健早已在牙行里,找來了不少的買主,代表着張家,尋了一些價格低廉的宅邸和田地,和人商議最後的價格。
鄧健和王程兩兄弟是分頭行動的,他們賭的是三弟能夠帶着他的學生們平安回來。
牙行里亂鬨鬨的,鄧健還想講價,這些想要售出的人卻都有些猶豫,他們倒是曉得鄧健乃是張家的義子,是能夠代表張家來做這個買賣的,人家定金也帶來了,只要簽了契約,就不怕張家付不出尾款。
可問題在於,出售宅邸和土地,畢竟是敗家的行為,這可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
要不是大家覺得京城越發的不安全,這建奴人竟可長驅直入,天知道……這天數會不會有變,倒不如趕緊售出一些帶不走的東西,盡力籌措銀兩,這銀子總還是可以帶走的。
而鄧健砍價過於厲害,本來城內的一處大宅子,地段也是極好,開價七萬兩,就這,已比原本十萬的市價低上許多了,可鄧健一口咬定,五萬兩,你賣不賣。
不少人都在踟躕,一時之間也不曉得怎麼應對,不過薊縣的地主們,倒是願意儘速趕緊賣出的,薊縣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不過已經有耳目靈通之人,曉得那建奴人在薊縣殺了不少人,天知道那地保得住,還是保不住。
於是,有人很痛快的決定賣掉,有人還在猶豫不決。
鄧健也找了保人,訂立了契約,正在要和人簽訂契約的時候。
外頭卻炸了。
轟隆一聲,大家感覺大地似乎顫了顫,牙行里頓時混亂起來。
這爆炸和流言蜚語不一樣,流言蜚語至多引發人心深處的焦慮感,可爆炸給人的卻是直接的恐慌。
於是那賣家煞白着臉,連忙道:「賣賣賣,張老兄,趕緊的,我賣了,就照你的價……」
「且慢!」鄧健板着臉,他心裏也害怕了,天知道那爆炸是什麼緣故,說不定真是建奴人攻城呢?
「什麼意思?」
「不能照着原來那個價了,我覺得不穩妥,三萬兩吧!」
這人頓時瞪大了眼睛,道:「什麼,我十萬兩銀子的宅子,五萬兩賣你,你還要再降?」
鄧健則道:「我覺得心裏慌,要不,我不買啦,你另尋買主吧……」
這賣家越發的慌了,想要叫人出去打探發生了什麼事,可又怕這好不容易的買主跑了。
就在猶豫的時候,其他人也急着尋鄧健道:「你願再開價多少……」
此時主動權完全掌握在了鄧健的手裏,那原先在三萬兩猶豫的人,最後只好咬牙道:「賣賣賣,現在就簽,買定離手!」
…………
張順從永定門出了城,馬不停蹄地一路疾馳,走了七八里地,卻見遠處,浩浩蕩蕩的人馬正朝着京城的方向而來。
張順在馬上,直接嚇了一跳,臉色也給嚇白了。
看那隊人馬,似乎足有千人的規模,遠遠看去,倒也是殺氣騰騰。
他不免有些心慌,故而不敢輕易上去,觀望了好一陣子,迎面,這一隊人馬中也派出了斥候,這斥候疾馳而來,當面便盤查道:「你是誰,想要做什麼?」
見對方穿着明軍的綿甲,張順才舒了口氣,定了定神道:「敢問這裏可有張靜一張百戶?咱奉旨而來……」
「隨我來。」對方打量了張順一眼才道。
等張順再見到張靜一的時候,就直接哭了。
他從馬上連滾帶爬的滾下來,恨不得抱住張靜一的大腿,可憐巴巴地道:「張百戶,可找着您了,陛下命我……」
「好啦,好啦,哭什麼,我不是還沒死嗎?張公公,我們是老相識了,快起來,隨我入城。」
張順驚魂未定,回頭看着這長長的隊伍,卻又是嚇了一跳。
那些……是建奴人……
他見着了那一個個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的,腦袋後面,卻有一根金錢鼠辮的人……
一下子,張順覺得新鮮了。
這肯定是建奴人了,漢人蓄髮,除了建奴人之外,不會有這樣的髮辮。
就算作假,肯定也作不了的,因為這辮子不像新剃的,若是新剃,一眼就能瞧出。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這些建奴人,心裏又驚又懼,不敢靠近他們,卻又覺得新奇。
「你可以上去摸摸他們,不要緊的。」張靜一慫恿道:「不怕,有我在呢。」
「哈……」張順尷尬一笑:「咱可不敢。」
他是真不敢,在他眼裏,建奴人和獸人沒什麼分別。
不過……這些建奴人一個個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的樣子,手腳都給繩子捆綁了,兩旁是按着刀隨時警戒的生員,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