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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谷鎮,指揮部,臨時戰略廳。
說是戰略廳,其實就是一個營帳,不過使用特種材料製作的營帳,能夠阻隔黑霧的傳播。再加上入口的光譜淨化門,使得營帳里即使是普通人,也無須穿着累贅的防護服。
營帳中間擺着一個全息戰術沙盤,凌風正負手站在旁邊,觀察着沙盤上的實時動態。
從沙盤上可以看出,堡壘方面的軍隊跟黑民在城鎮裏爭奪着每一寸土地。
黑暗子民的抵抗比預料中來得猛烈,參戰的怪物數量也要比預測的多上兩到三成左右,而這距離渡鴉小隊探索此鎮的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個月不到。
這麼短的時間,就糾集出一支能夠跟堡壘軍隊抗衡的黑暗大軍,可見那些東西,多麼迫切要將人類趕出去。
又或者,想保護什麼。
會是新王嗎?
凌風在眼鏡後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即便在戰場後方,營帳外仍然可聞轟隆炮鳴,營帳不時還會輕輕震動。
這一切無不訴說着戰鬥的激烈。
突然從淨化門外進來一人,正是凌風的副官。年過四十的林洋此時像個年輕人似的,風風火火地走上前:「好消息!」
看他一臉興奮的樣子,凌風頗感興趣:「什麼好消息?」
林洋搓着手道:「剛剛跟天陽聯繫上了,那小子沒死。原來深淵下面有條河,他們給衝到一片石灘上,幾經波折,才重新回到地面!」
凌風哦了聲:「那得安排車輛去接。」
「已經去了。」林洋像是鬆了口氣,「他掉下去後,電子眼的傳輸信號就一直處於下線狀態。但在不久前,我發現信號又出現了,就立刻跟他聯繫,果然聯繫上了!」
「凌總參,你說這小子命還真大。」
凌風沒有表示,繼續把目光投向那個全息沙盤。現在打敗黑民才是頭等大事,他觀察片刻,叫來幾個戰術參謀,發佈了幾條戰術指令。
那些參謀會將指令細化後,再發送給下一次指揮單元,由他們層層下達,最終讓整支軍隊按照凌風的想法進行戰鬥。
沒過多久,光譜淨化門外又進來幾道身影,天陽赫然便在其中。
見到凌風,天陽行了個軍禮:「長官好,渡鴉小隊少尉天陽,有軍情報告。」
凌風的目光終於從沙盤上離開:「什麼軍情?」
「我們在荒谷鎮的地底下發現了黑暗子民!」接下來,天陽把那如同孕婦般的詭異事物,以及巫師用瘋犬為餌,誘使一種植物根莖將孕婦異物連接之事,簡單的說了遍。
「我知道了。」凌風點點頭,「你們失蹤超過一天了,先去醫療隊接受檢查,檢查結束後再回營地休息吧,明天再投入戰鬥。」
天陽再次行禮:「遵命,長官。」
等少年離開了營帳後,林洋乾咳了聲,看着凌風道:「剛才天陽身邊那個女孩,不就是......」
凌風擺了擺手:「年青人的事不用理會,我更在意天陽剛才說的話。黑暗子民竟然在地底下活動,這件事很不尋常。我現在去找飛梅將軍商量,你先派幾支隊伍去地底偵察。」
林洋立刻站得筆直:「是!」
從戰略廳的營帳里出來,小鳥伸了個懶腰道:「我就不去做檢查了,一些小傷不礙事。你們去吧,我先回營地了。」
女孩揮手告別,攔了一輛車跳了上去,徑直回營地去。
「小鳥少尉真是活潑。」炎兵笑着道,「幸好有她在,要不然,咱們一路上肯定得悶壞了不可。」
天陽想起離開那座空曠的地廳後,他們根據瘋犬留下來的痕跡,一路穿行在那些幽暗壓抑的岩洞通道里。
在那種氣氛下,人自然而然地變得沉悶起來,可小鳥似乎全然沒有受到干擾。她就像自己的名字那樣,一路上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因為有她,所以路程沒那麼沉悶。相反,三人不時還爆起一陣笑聲。結果不知不覺,就從地底里出來了。
現在她回營地,身邊突然安靜了下來,還真有點不習慣。
來到醫療隊所在的營地,一進來,眼前的景象讓天陽深感震動。營地里搭建着一個個臨時搶救室,可即使這樣,搶救室還不夠用。
傷員,幾乎數不過來的傷員從戰場上送下來,然後源源不絕地送到了這裏。堡壘里的醫護人員正全力以赴,搶救着每一名傷者的生命。
即使這樣,仍然有一個個裹屍袋從這裏抬出去,送到了營地外去,也不知道最終這些屍體安置在哪裏。
這就是戰爭!
天陽臉色蒼白,看着一個個從他身邊經過的擔架。那些擔架上的傷員,滿身血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有一些甚至肢體殘缺,又或者身上有被啃咬的痕跡。
整個醫療營地里充斥着傷感又絕望的氣息,跟着一位醫生前往升華者專用的戰地醫療車時,天陽還看到一個年輕的醫生因為救不回傷者,蹲在角落裏抱頭痛哭。
哭完之後,抹了把眼淚,又鑽進搶救室里繼續搶救傷患。
壓抑的心情中,天陽來到了醫療車上,當他走進檢查室時,看見了神情疲憊的熏。
僅僅工作一天,少女看上去已經有些心力交瘁,可見營地里的工作量之大。不過,熏的疲累並不僅限工作,更多的,是韓樹那句「他掉下去了」。
聽到腳步聲,正撫着額頭出神的少女,連忙放下了手:「哪裏受傷了。」
她隨口問,並抬起頭,於是便看見了一頭銀白色的碎發。那臉上雖然沾了污跡,身上護甲更是有戰鬥的痕跡,但那頭銀白色的碎發卻一塵不染。
「天陽?」熏驚喜交集,以為自己看錯,居然在自己腿上掐了一記,接着輕聲呼痛起來。
剛才走過營地時的沉重心情,因為熏這個動作稍減了幾分,天陽忍不住笑起來:「你幹什麼?」
「我以為自己在做夢,你不知道,過去的24小時裏,我已經有好幾次坐着睡着了。」熏一邊說,一邊拉着少年來到檢查床上,「快躺下去,我給你做個全面檢查。」
看着熏推動着診斷儀,正檢查着自己的身體,天陽輕聲道:「讓你擔心了。」
剛才少女那一句「以為自己在做夢」,無疑在告訴天陽,她有多擔心自己。何況她把自己往檢查床上拉的動作是那麼迫切,天陽更是明白,熏有多迫切,就有多關心自己。
在母親離開之後,這樣的關心,他已經很久沒感受過了。
「我才不擔心。」熏看着診斷儀,嘴角卻掛着言不由衷的笑容,「因為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