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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帆起身,踱步。墨子閣 m.mozige.com
他來到窗台邊。
夜色如墨。
沒有星月。
起風了,吹在人身上有種刺骨的冷。
他彈了彈煙灰,風一吹,有煙灰飄落在貓咪的身上。
程千帆的臉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將貓咪抱過來,輕輕拍打了兩下。
繼續回到窗台邊趴着的貓咪看了一眼主人,將腦袋移向窗外。
有腳步聲傳來,貓咪的耳朵豎起來。
是白若蘭帶着小寶上樓梯的聲音,貓咪豎起的耳朵又放下,還打了個哈欠,舔了舔貓爪子。
程千帆新取了一支煙,在右手中翻花一般轉動,左手則捏着貓爪子玩耍。
貓咪回頭看了他一眼,喵嗚一聲,似是有些不滿。
程千帆轉而擼起貓兒,貓咪這才滿意。
……
程千帆現在可以確定一點,當時在台拉斯脫路警察醫院用望遠鏡觀察自己的人,必然和日本方面有關聯,確切的說是極可能和特高課有關。
有兩個可能,其一,是有特高課的人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或者是因為某個任務,當時正在台拉斯脫路醫院,或是潛伏在此處,或是意外在此,總之此人注意到了他,並且用望遠鏡觀察他。
隨後,此人將觀察到的情況匯報給了三本次郎。
還有一種可能,當時三本次郎本人正在法租界警察醫院,甚至於用望遠鏡觀察程千帆是就是三本次郎本人,最不濟三本次郎也是就在現場。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三本次郎在醫院,他悄悄前往台拉斯脫路警察醫院所謂何事?
找(見)人?
安排事情?
如果三本次郎當時不在警察醫院,那麼,當時在醫院暗中窺探觀察他的那個人是誰?此人因何出現在醫院?
程千帆劃了一根洋火,點燃香煙,輕輕吸了一口。
看來,台拉斯脫路警察醫院裏有着不為人知的隱秘之人、隱秘之事啊。
……
第二天上午。
小程巡長坐在車子裏,打着哈欠。
李浩開着小汽車,熟練的一個右拐彎,切入了薛華立路。
距離中央巡捕房的大院子還有約莫一華里的時候,程千帆瞥了一眼窗外,他看到一輛黑色的雪鐵龍小汽車停在了路邊。
車子前引擎蓋打開,一個人正在修理車子。
當兩輛車交錯而過的時候,修車的男人抬起頭,用掛在脖頸上的毛巾擦拭了額頭的汗水,清晨的陽光穿過道邊樹的枝枝丫丫,投在了此人的身上。
斑駁的陽光下,程千帆認出了這個男人。
高蘭!
杭城紅黨的行動隊隊長,曾經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浙西遊擊區特務團手槍連連長。
高蘭是『包租公』在杭城時候的手下大將,不知道什麼時候竟也調派來到上海了。
看到高蘭。
程千帆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天在杭州賣魚橋碼頭發生的事情。
他想起了當街鳴槍、用自己的生命發出示警的那名地下黨員。
想到了這名同志犧牲前嘴巴里呢喃的『對不起』。
……
程千帆垂下眼瞼。
他沒有和高蘭發生目光上的交集。
他不認為高蘭是在此地特意等他。
『火苗』的身份是高度機密,『包租公』是決然不可能向高蘭透露他的身份的。
還有一點,那便是房靖樺並不知道他認識高蘭。
此前,程千帆回歸組織的調查過程中,組織上只是以結果來倒查,證實了杭城紅黨方面確實是收到了示警情報。
沒有向杭城紅黨方面透露更多細節,故而,房靖樺當時並不知道傳遞情報之人是誰,更不知道具體細節。
此後,房靖樺調來上海工作,彭與鷗在離開之前向房靖樺通氣,告知了『火苗』的潛伏身份,但是,也並未就前情之事的細節相告。
所以,房靖樺不知道他識得高蘭。
那麼,高蘭出現在中央巡捕房附近,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來此執行某個任務,或者是這純屬意外,實際情況就是高蘭的車子拋錨了。
……
「浩子。」程千帆吩咐說道。
「帆哥,你說。」
「通知桃子,今天下班後老地方等我。」
「明白。」李浩點點頭。
程千帆決定對台拉斯脫路警察醫院進行調查。
不過,他不方便過多的露面,此事只能交給手下去做。
在上海特情組的下屬中,程千帆對喬春桃的能力最欣賞,且桃子會日語,此事交給桃子去辦,他最放心。
……
「汪康年可能要被釋放了。」
甫一到巡捕房,程千帆去拜見代理總巡長金克木,便被告知了這個消息。
就在昨天深夜,大道市政府向法租界當局提出嚴正抗議和交涉,要求法租界釋放大道市政府警察局偵緝隊隊長汪康年以及其手下一行多人。
法租界當局壓根沒有理會,他們是不承認這個所謂的大道市政府的。
不過,就在今天一大早,日本駐滬上總領事館副總領事岩井英一親自造訪法租界,就此事進行了嚴正交涉。
日本方面態度強硬。
法租界當局儘管心有不甘,但是,也不敢太過激怒日本方面。
最終,在日本人有選擇的讓了一小步的情況下,法租界當局也讓步了:
大道市政府願意向在此次誤會事件中不幸被誤傷的皮特先生支付醫藥費和一定的慰問金。
法租界當局見好就收,已經鬆口,同意釋放汪康年等人。
是的,掏錢賠錢的是大道市政府,此事和日本方面沒有任何關係,儘管如此,日本方面依然是很摳字眼,只同意大道市政府用了『慰問金』的字眼,而不得使用『賠償金』這三個字。
……
「太荒唐了。」程千帆聞言,情緒有些激動,「是他們先開槍襲擊皮特和我的,怎麼能就這麼放了他們?」
「此事已成定局。」金克木搖搖頭,「日本人氣焰囂張,租界當局也不好太過刺激他們。」
「此例不可開啊,金總。」程千帆急切說到,「這次他們對皮特和我動手,都能夠如此輕鬆放過,以後那還了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