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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正國雙手插在褲兜,看着面前這個被折磨的皮開肉綻的男子。
他本以為這個爛賭鬼是很容易撬開嘴巴的,卻是沒想到是一塊硬骨頭。
不過,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快就要開口了。
帶着鼻哨的燒水壺發出悠長的尖叫聲,水開了。
一個特務就要去將煤火上的燒水壺拎起來,董正國搖搖頭制止了。
他任憑那令人煩躁的哨聲繼續響着。
「水開了。」他對夏侯崇義說道,「知道那是做什用的?」
夏侯崇義耷拉着腦袋,不說話,他的眼睛也是閉着的。
董正國笑了笑,眼睛閉着,耳朵可沒法捂住。
「接下來是一道名菜,叫爪犁白肉。」他笑着說道,手中的皮鞭鞭梢戳在了夏侯崇義的大腿上,「刺啦一聲,就那澆下來,然後這啊,這啊,那啊,瞬間就燙熟了。」
「這肉啊,燙熟了後就好剝骨了。」董正國的聲音低沉,好似來自地獄的惡魔,「然後用那小爪犁只需要輕輕一扒,這肉啊,就一塊一塊的掉下來了。」
輕笑一聲,董正國又嘖的一聲,「我聽說,日本人那,有喜歡吃這口的,剛剛爪下來的白肉,蘸了醬油,對了,日本人喜歡加點芥末,芥末你知道?不知道啊,你就想像成辣椒油啊,然後就那放進嘴巴,嘎香……」
季有勝守着哨響不停的燒水壺,而聽得董組長說話,此時此刻,他就覺得那哨音是那的令人煩躁不安,覺得董組長的聲音是那的可怕。
咕咚。
季有勝咽了口唾沫。
董正國扭頭看了手下一眼,「你怕什,日本人又不吃你。」
季有勝只覺得膀胱發緊,似是要尿出來了。
「是個硬漢。」董正國用鞭梢戳了戳夏侯崇義的腦袋,「移送日本憲兵司令部吧。」
說着,他搖搖頭,「我不好這一口,那邊的森田曹長喜歡吃白肉。」
「組長,真,真要送過去啊。」季有勝聲音顫抖說道。
「這位夏侯兄弟既然有心成仁,我便成全他。」董正國說道,然後轉身作勢要離開。
……
「等,等一下。」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
董正國心中一喜,轉過身來看着夏侯崇義。
「我,我說。」夏侯崇義艱難抬起頭,看了董正國一眼,說完這句話,似乎耗盡了全部的力氣,整個人都仿若散發着死氣。
他不怕死,他本以為自己能承受這折磨,八個小時不間斷的受刑,夏侯崇義體會到了什叫做度日如年,他告訴自己,挺着吧,挺着吧,也許下一秒鍾自己就受刑不過暴斃了呢,那就解脫了。
然而,董正國的那些話,那魔鬼一般的語調,徹底擊垮了夏侯崇義最後的抵抗。
「你的名字。」董正國立刻趁熱打鐵問道,「真名叫什?」
「曲平郡。」夏侯崇義說道,「夏侯崇義是我的化名。」
「很好。」董正國點點頭,「你的身份,職務。」
「軍統上海區情報科情報一組組員。」
「你在滄州飯店當服務生,是長期工作掩護,還是任務需要?」
「是任務需要,也是工作掩護。」
「什任務?」
「組長有時候會在滄州飯店與人秘密接頭。」
「你的組長是誰?叫什名字?」
「畢組長。」
「全名。」
「畢先登。」
「真名?化名?」
「不知道,應該是化名。」
「畢先登,這三個字怎寫的?」
「畢其功於一役的畢,先登死士的先登。」
「很好,這一次是也是畢先登在飯店與人秘會?」
「是。」
「三零二房間?」
「是。」
「那個女人是誰?」
「不知道。」
「嗯?」
「我聽到組長喊那女的,陳小姐。」
「確定是『陳小姐』?」董正國立刻問道。
「是。」
「這兩個人,哪個?」董正國將王沐與陳明初的照片拿過來,讓曲平郡辨認。
「左邊那個。」
董正國點點頭,可以確認了,與上海區情報科情報
一組組長畢先登秘密會面之人,正是陳明初。
至於說那名女子,董正國的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
「說出……你所知道的同夥名字,住址。」董正國說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曲平郡。
「我不知道,我是單線聯繫,我和其他人沒有聯繫。」曲平郡說道。
「畢先登在哪?」董正國猛然提高聲音,喝問道。
他注意到自己剛才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曲平郡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這說明此人確實是與同組其他組員並無聯繫。
但是,這並未讓董正國失望,反而心中大喜,這反而說明了曲平郡的重要價值——
此人必然是能夠與畢先登直接聯繫的。
果然,他問出這個問題後,曲平郡沉默了。
董正國一把手,季有勝便將方才從煤火上拎下來的燒水壺放上去,刺耳的哨音又響起來。
這哨音仿佛有魔鬼的力量,立刻便摧垮了曲平郡此時那已經非常薄弱的抵抗意志。
「我說。」
董正國一擺手,季有勝便將燒水壺拎起來。
「組長,組長在滬西大旅社。」曲平郡幾乎是帶着哭腔咬牙吼出來的。
……
辣斐德路。
程公館的大門打開。
李浩開着車駛進了院子。
正在院子修剪花草的小栗子見狀,連忙放下了手中的修剪刀迎了上去。
她機靈的打開車門。
程千帆下車,他的手中拎着公文包。
小栗子看了一眼公文包,不過,她很守規矩,並未試圖去接公文包。
「太太沒在家?」程千帆問道。
「淩太太約了太太去逛街。」小栗子說道,「寶姑娘和小少爺也一同去了。」
程千帆點點頭。
這個淩太太,便是淩選義的太太。
他幫這位此前瀕臨失勢的大道市政府民政廳的官員牽線搭橋,淩選義送出的純金打造的太極球,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