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終，這個計劃並沒有進行。」

    「對，因為我不願意。」

    「僅僅是您？」

    換言之，靈皇本人他……

    「他對道界使者的答覆『朕要考慮考慮』。但我清楚，如果沒有其他選擇，他會答應。」

    回憶往事，高陽王情緒激動，靈體冒出一絲絲赤氣。

    飲盡酒樽，神皇很知趣地為他重新斟滿。

    「知道嗎，很多人都說本王有謀逆之心，但其實我距離神皇寶座很近。只要我答應這個計劃，你曾祖死後，下任神皇必然是我。」

    那個時候，靈皇的繼承人沒有培養起來。為了鎮壓諸天，需要一個強力的神皇填補靈皇犧牲後的位置。

    沒有人比高陽王更合適。

    就連靈皇本人在考量中，也考慮過主動把神皇權柄轉移，確保自己死後，大昆神朝不會出現權利動盪。

    「但最終，您沒有答應這個計劃。」

    「因為……」高陽王聲音有些低沉，「如果我答應了。那日後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

    神皇無言以對，歸根究底，這還是聖后娘娘的鍋。當然，高陽王自己也要背負一半。

    因為天花詛咒，高陽王的兄弟姐妹都沒有活下來。最親近的人，是表弟靈皇。而高陽王為了確保靈皇地位穩固，又把仁皇留存的其他幾個孩子都殺了。

    到頭來，繼承二代神皇與天吳血脈的，僅僅剩下「仁皇——靈皇」和「鎮國長公主——高陽王」兩支。

    見高陽王又喝了一杯，昆烈再度倒滿：「我曾經以為，您是一個執着於權利的人。」

    縱觀靈皇一朝，顓孫氏的壯大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高陽王對權利的執着，可是幾乎把滿朝文武都換上了自己的人。

    「你沒看錯。我當然執着於權利。要是沒有權利，我和你曾祖小時候就死了。」

    看着蕩漾的酒水，高璇想起自己和昆瑄小時候的艱難處境。

    指望女帝的恩寵？還是指望皇子時期的厲皇庇護？

    別開玩笑了！

    從一開始，在宮裏艱難扶持着走下來的，只有他們倆。

    受到那些陰謀詭計的暗算，一次次在死亡邊緣徘徊，年幼的高璇在心中暗暗發誓。他必須站在權利的巔峰，他必須確保自己的人生由自己主宰，必須確保自己和表弟能在殘酷的天宮爭鬥活下來。

    「權利是醉人的毒酒，本王也曾沉迷，也曾執着過。」

    自己殺死仁皇其他幾個兒子。真的僅僅是為了靈皇嗎？不也有一份考量，擔心靈皇和自己漸漸分道揚鑣，擔心其他神王府的崛起，讓高陽王府權勢衰落嗎？

    回想曾經的爭吵，高陽王苦澀一笑：「對我這個人，你曾祖看得比我更清。」

    面對表哥口口聲聲為自己好，然後殺了厲皇等幾個兄長，靈皇遠比高陽王自己都清楚：他只是為確保自己的權勢罷了。

    但人已經死了，還能怎麼辦？

    面對只剩下彼此二人的情況下，靈皇只能倚重高陽王府，確保昆吾氏的勢力不被世家蠶食。

    當然，他倆在朝野上也發生一次次較量。

    要麼我讓步，要麼你讓步，爭吵……和好……再度爭吵……然後再和好。

    縱使心頭留下一道道無法治癒的傷痕。可在面對外人時，仍要擺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態。確保昆吾氏和顓孫氏的地位不受動搖。

    「當初你曾祖找我商量道界的計劃，我有過一瞬間的心動。如果答應了，再也不用於朝堂之上勾心鬥角，我就可以把持最高的權利。

    「可是後來回想初心——我之所以執着於權利，只是為了我倆能在天宮站穩腳跟，為了能安然活下去。

    「如果讓你曾祖死了，就算登臨神皇之位。到頭來也不過壽歲八百，看着身邊人為了皇位勾心鬥角，連個真心實意送終的人都沒有。」

    說到這，他眼眶微微泛紅：「曾經，知道你曾祖修仙后，我就跟他約定。有朝一日，我老死於榻上，不管他在哪裏，都要回來送我最後一程。」

    神皇默默喝了一口。

    回想歷史，貌似靈皇走到高陽王之前。

    而按照祖父的手札記載。在靈皇帝棺的內棺上，擱置一把斷劍，上面以指痕刻着一段話：「此世相別，生死不見。」

    致死，高陽王也沒見到靈皇最後一面。

    而即便靈皇的帝靈甦醒後，也沒有和高陽王再有過接觸。

    「終究是我負他良多……」

    昆烈可不願意聽這位祖宗回憶往昔。難受地坐了一會兒，忍不住小心翼翼問：「您不答應道界的計劃，然後和曾祖發生爭執？所以，這才是您二人最後反目決裂的關鍵？」

    因為救世計劃被高陽王攪黃了？

    高陽王瞥了他一眼，情緒恢復正常：「我跟你曾祖的爭執，如史書記載，就是因為『長生藥』而反目。

    「道界計劃……他雖然不滿，可連慣例的冷戰都沒有，也算默許我的做法，只是把我的計劃也攔住了，沒讓我進行我的改良方案。」

    高陽王繼續講述曾經。

    「當年道界派人和阿玄商談。但因為這個計劃需要你曾祖的命，所以我和倪後都不願意。」

    倪後！

    神皇擺正身子：「她也不願意嗎？」

    「那個女人可是很有主見的，我看過你們現在的史書，你們對她的了解太少。要知道，縱使我把你曾祖逼入乾元殿，我獨掌大權時，也不敢在後宮行動。」

    因為後宮有倪後在。

    神皇心中一動，突然想明白很多。

    為什麼當年高陽王能聯手妖皇、龍皇暗算靈皇先祖。這背後，是不是還有倪後的影子？

    想到厲皇也被自己的天后坑了。而靈皇最終敗北，也跟天后脫不開干係。神皇默默對自己天宮中的某人，抱起十二萬分的戒心。

    「那個女人不願你曾祖犧牲，但也不願你曾祖惱她。於是，就讓我來出這個頭。」

    「我殺了道界，主動跟道界方面決裂，斷絕聯繫。然後甩出我的改良方案。」

    「改良？」神皇看到高陽王臉上的冷酷，隱約有不祥預感。

    「不需要你曾祖犧牲，也不需要爆破道界，只要換一個替代品就夠了。」

    高陽王聲音輕飄飄地，卻帶着讓神皇心底發寒的冷意：「把八百諸天統統祭掉。然後道界和大昆形成雙子球的模式，再用陰陽十二天充當鎖鏈，大家一起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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