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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體,一張寫着死者為顧嫣然三個字的死亡證明書,嫣然便如此消失在眾人的記憶之中。
南華自然是想儘快解決這件事情,既然人已經死了,索性一了百了,倒也免去了許多麻煩,派人找到了顧少華商議補償事宜。
讓嫣然寒心的是,顧華生竟然連屍體都沒有辨認便直接交由醫院自行火化了……
再後來,她被戚雨薇悄悄安排到了一個療養院,與世隔絕,進行療養。
一個月後,她多次追問,戚雨薇才肯告訴她,家裏人的情況。
奶奶病逝了!
她只覺得天昏地暗,整個世界瞬間分崩離析。
待她離開療養院回到小鎮後,妹妹嫣羽也被人收養了,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而事實上,在嫣然的認知里,她確實也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G市再也沒有讓她牽掛的人了,於是孤身離去,只留了一封信給戚雨薇,謝她的救命之恩,卻也隱隱惱怒戚雨薇隱瞞奶奶去世的消息,讓她無法盡最後的孝道。
「嫣然~」他將她擁入懷裏,親吻她的額頭,愛憐疼惜。
「後來,我來到M市,遇到郝美的父母……再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平淡的講述着她的遭遇,好似在講一段遙遠的故事。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你可以不說的,即便你什麼都不說,我也不會怪你。」他緊緊抱着她,夜風太冷,他將她包裹在自己的胸膛里。
「可是,我會怪我自己。因為我的一個謊言,便將所有人推向了煉獄,也許你會認為我是被逼無奈,可是只有我知道,那一刻我不僅僅是想要脫離困境,想要活命……」淚水傾瀉而出。透過他的襯衣烙印在他結實的胸膛。
「我恨!恨所有人,想要報復,所以才會以自己的死作為最有利的武器,在每個人心裏狠狠劃上一道。讓你們困於我的死,一輩子都得不到解脫。」她終是說了,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緊緊抱着他,生怕下一刻他就會推開她。
「可是我錯了……軒木,我錯了!……夏莫殘了,瘋了……你知道我今天在聽到這些的時候,心有多疼麼?」淚水滑落,她將頭埋在他的胸口,泣不成聲。
很奇怪,她現在越幸福,便越覺得夏莫太可憐,自責、內疚。
「那是她咎由自取。她活該遭受這一切……你竟然可憐她?呵~竟然可憐她?」他突兀的提高聲音,目如利劍,折射出兩道寒光,難掩心中憤恨,緊緊握着她的胳膊,逼迫她直視他。
「如果不是她,你我至於分開整整八年麼?如果不是她,你又何必遠走他鄉,吃這麼多的苦,你知道……知道這八年我是怎麼過的麼?」他眉心打結。眼眸微縮,眼中血紅一片。
提起夏莫,他所有的怨恨便如咆哮的洪水一瀉而出,讓他難以自制。胸口因憤怒起伏不定,甚至連聲音都開始有些顫抖。
嫣然的死,夏莫是第一罪犯,他的報復從她開始,卻從未由她結束。
該死!看來陸雲海今日找嫣然,並非只是簡單敘舊。
想讓嫣然為夏莫求情麼?
呵~怎麼可能?
即便嫣然回來了。可並不代表他可以寬恕夏莫的罪孽。
任何人都逃不掉,這些年嫣兒吃的苦,他受的罪,他定要一一從他們身上加倍尋回來。
竟然動了他南宮軒木的人,那便要有那個膽,承受他的瘋狂報復,誰都別想逃。
「軒木……」她是有些被軒木的樣子嚇到了,他好似完全變了個人似的,陌生的讓人覺得恐怖,只覺得雙臂快要被他捏斷一般,眉頭打結,卻未曾掙扎。
「顧嫣然,你要寬恕,不去計較這些年所經歷的痛苦和磨難,那是你的事。至於我……永遠不可能原諒他們!」他憤怒的道,甩開她的手,徑直往門口走去。
「你以為我就願意原諒麼?可是事情已經過了八年了,該受的懲罰他們已經受過了,與其恨着他們,倒不如饒了自己。」她對着他的背影聲嘶力竭的大喊,再也抑制不住悲傷,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饒了自己……饒了自己吧~軒木。
她痛哭流涕,她心痛萬分,她請求寬恕,並非都為夏莫,更是為了她的大男孩,南宮軒木。
他本是這世間最善良率真的大男孩,臉上有着比陽光還明媚的笑容,照的人心裏暖暖的,可以化解所有陰暗和塵霾,可如今呢?
他心狠手辣,不折手段,如同來自地獄的鬼魅。
咖啡館裏,陸雲海眼眸沉了沉,薄唇微啟:「嫣然,如果你救不了軒木,就離開他吧!如果連你都無法化解他的恨,那就由我來。」
離開他?
雲海不是第一次說這話的人,潔西,不!她說那話的時候是以她好友王曉娟的身份勸解她說:「他很危險,若有可能,離他越遠越好。」
為什麼他們都勸她遠離他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握着咖啡的手,竟不由的有些顫抖,似是已經預感到了某種不祥。
「他病了,病的很嚴重。如果八年前他是不諳世事的少年,那現在就是被傷痛折磨的接近癲狂的惡魔。他接受了兩年的封閉式心裏治療,直到現在仍需要服用藥物,需要定期複查……」
「他只是病了,是病就能治好……」緊握着被子的手太過用力,骨節泛白,心如刀絞。
「幾年前,他在加拿大收購了一家大型華裔公司,年邁的老闆和兩個兒子被判入獄,唯一的女人為父還債,卻被人設計嫁給了一個老翁,又被引誘吸毒,家破人亡,跌入萬劫不復。」他悠悠的道,眼底閃過一道暗光。
「商場如戰場,本就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若他們沒有做出見不得人的事情又怎麼落得那般境地,你又如何一口咬定是他所為……」她反射性的為軒木辯解。
「古月,那個富商的女兒就是誣陷你偷盜項鍊的古月。你出來事情後她突然消失了,然後有一天被軒木找出來,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就只剩下半條命了。」
「也許只是巧合……」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信,可是她仍舊抱着一絲奢望。
「李老師,你還認得麼?出事那晚搜查你寢室的班主任老師,你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嗎?幾年前他兒子因偷盜罪被捕入獄,他被南華開除,卻沒有一間學校敢再收他,老伴病重,他現在只能靠拾荒生活。」
多諷刺,多年前他親自帶人搜查她的寢室,多年後他的兒子卻被警察以相同的罪名帶走,鋃鐺入獄。
「……」她臉色蒼白,再也說不出什麼。
「你出事後夏莫自殺未遂,失去了一條左腿,瘋癲度日。不久後,夏家因涉足地下產業,夏伯父在牢中心臟病發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