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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多?」
一個清脆的,帶着點兒好奇的聲音在樓下響起,那聲音好像是一串鈴鐺,落在黑暗之中的地面上,清澈迴響,有着一種直入人心的魔力。
布蘭多好像中了一箭,整個人直直地立在原處,他一點點緩慢地轉過身,有些僵硬地挪動着脖子,目光掃過黑沉沉的大廳,落在那張熟悉的臉龐上。
商人小姐仰着頭看着他。
她穿着一件在布契地區十分樸素的厚實皮裙,皮裙上掛着一個鼓鼓囊囊皮包,雙手握着一柄錘子,壓在皮包上,戴着厚厚的手套,踩着一雙有些俏皮的圓頭皮鞋,長發在腦後高高綰起,光潔平坦的額頭映着皎潔的月光。
那對深褐色的眸子裏,靈動地倒映着不改初衷的好奇與關切。
『哐當』
錘子從商人小姐手中滑落,落在地上。
布蘭多張了張嘴。
卻叫不出那個名字來
「外面是瑪達拉的大軍,我帶你走,這一次它們攔不住我們了!」
「我帶你去實現你的夢想,這一次我一定要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商人!」
「跟我走,羅曼……」
他有滿心的話要說
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商人小姐雙手交疊在自己的皮包上,抿着嘴巴對他靦腆地一笑。
「我知道。」
「我知道布蘭多是在乎我的。」
「不止是羅曼,因為布蘭多也有自己的理想,我們約定好的。」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偷偷出去冒險,那個可惡的奸商想要騙我們的錢,布蘭多拼了命和他們打架的事情麼?」
「布蘭多,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裏呢。但我總會努力跟上你的。」
「哪怕所有人都討厭羅曼和姑媽,但布蘭多總會站在羅曼一邊的。」
「所以無論布蘭多要做什麼,羅曼總會站在布蘭多一邊的。」
布蘭多噔噔兩步衝到迴廊的欄杆邊,僅僅攥住扶手,幾乎是要將這塊木頭握碎一般,握得指節發白。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過來,這個仿佛永遠不知憂愁商人小姐,對自己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他註定是一個孤獨的旅行者,一個不得不孤單面對整個世界的過客。
然而在這個世界,卻有一個人始終與他依偎相伴。
她時常迷糊,偶爾也不識大體,倔強,會發小脾氣,有時候會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聰明,睿智,有卓絕的天賦。
但這些都不是真實的她。
而只有那個永遠站在她身後,亦步亦趨追着他前進步伐的商人小姐,終究在他心靈中刻下了最深的痕跡。
「布蘭多,不要捏我的臉!」
「很痛」
他張了張口,痛苦得幾乎要窒息一般,但最終還是喊了出來:
「羅曼。跟我走。」
「我帶你離開這裏!」
「和我一起去冒險!」
「你想看看黑森林的另一端麼?那是這個世界上最波瀾壯闊的風景!我們一起去,和我們的商隊一起。走遍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商人小姐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她開心得幾乎要咯咯笑起來。
但最終卻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小包包。
昂着頭有些驕傲地對他說道:
「我要走了,布蘭多。」
「為什麼?」布蘭多感到自己吸了一下鼻子。
羅曼仔細想了一下。
「因為前面的路還很長很長,布蘭多,也要走下去,我會在前面等你的。」
「那你等我」
布蘭多眨了眨眼睛。
他有些鄭重地說道:「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因為我一定會追上來的。」
商人小姐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我會等你的,布蘭多。」
她吸了一口氣。
輕輕吸了吸鼻子。
後腳跟壓在地上,以之為圓心轉了一個身。
她向前走去,月光透過大門灑落在地上。印着她長長的影子。她走了三步,又停了下來,回頭再看了布蘭多一眼,才心滿意足地走了出去。
布蘭多默默看着商人小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
他忽然抬起頭來,用手緊緊按住自己的鼻樑與眼睛。
門外或許正是布契的群山
只是那一夜璀璨的星空,橫亘在於松星野明亮的長河,不知是否還存留於這個夢境之中?
他耳中聽到了山風的聲音。
正越過原野,越過沉睡的布契。
……
黃昏的意志終究擊穿了tiamat法則,這個偉大意志的一個意念,正在魔力之海上掀起風暴與潮汐,降臨到名為沃恩德的世界之上。
投影成形於元素疆域之外的風暴,終究在物質的世界引起共鳴。
千年的潮汐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在元素屏障之外成形,大地之上的人們看到的是紫黑色的浪潮席捲過天幕,所過之處魔力震鳴,黑森林的邊界蠢蠢欲動,荒野之中魔物巢穴憑空自生。
但在魯施塔。
在修女公主瑪格達爾的幻境重重的視野之中,她看到的只是那從天而降的黑影重重地擊中了那正在撕開她胸腔的怪物,後者裹挾着一片扭曲的力量穿過空間裂隙,當它接觸到那怪物的那一刻,那怪物竟然像是整個軀體被展平成一張紙一樣,整個兒炸裂開來。
無數的殘肢碎肉,向着四面八方迸射開來,稀里嘩啦下了一場血肉之雨。
她終於被這腥風血雨給打醒了。
從幻境之中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看到的並非是什麼倒影在深淵之湖中的命運之影,而是真真切切發生自己身邊的劇變。
但她才剛意識到這一點,那團黑影就已經『嘩啦』一聲重重地落在她身邊的地板上,胡桃木板頓時炸裂開來,斷裂的木屑如同蝴蝶一般翩翩飛舞而起。
瑪格達爾感到樓板已經在這一擊中被對方所擊穿,事實上整個樓層已經開始坍塌,她感到自己也隨之下落。
然後她聽到了一聲怒斥:
「該死!」
「白霧女士!」瑪格達爾用儘自己最後一絲力氣驚喜地喊道。
「咦?」白霧腦子裏還一片混亂,空間裂隙內混亂的法則對她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影響,不過她還是勉強分辨出這個聲音的主人至少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