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丘利莊園。

    這座以古羅馬商業之神命名的莊園座落在風景如畫的東河河畔，包括別墅、馬場、園藝、廣場、小湖和專用的碼頭，總佔地面積約50英畝（20萬平方米）。

    這裏就是德雷克商會美洲分會的總部。

    美洲分會的總部號稱德雷克最奢華的總部，並不是說那座小別墅的裝修有多豪華，而是其地產價值在1784年轉手時就高達10萬英鎊，這兩年隨着紐約的發展持續增值，雖然沒有再一次流進交易市場，但估價早已經接近30萬鎊。

    價值30萬鎊的商會總部，沒有碼頭，沒有倉庫，沒有展廳和交易所，甚至連查克.帕克和他的家人都不住在裏面。

    這片莊園是真正的【行政樓】，人們在這裏上班、下班，接待賓客，召開會議，純粹得就像一個昂貴的笑話。

    洛林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坐在馬車上，他勾着窗簾打量遠處的紅色小樓：「查克，你是東道主，這幾天準備怎麼安排我們的住宿？」

    「莊園的小湖邊有一排度假屋，原本是招待客人用的，前段時間又統一打理了一遍。小皮爾斯和他的兩個女朋友已經先搬進去了，剩下的獨棟也足夠安置剩下的所有人。」

    查克顯然早有安排。

    「在我想來，那裏的房子雖說小了點，但相比東拼西湊、寄人籬下，您應該更喜歡大家住在一塊。」

    「難道我看起來很怕寂寞麼？」洛林挑了挑眉毛，「話說你自己都不住在莊園裏，卻會用這裏來招待客人？」

    「這是兩回事。」查克挺直腰，「我想建立一個擁有純粹工作氛圍的環境，能讓員工一踏入大門就進入狀態，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行政、談判、宴請、招待都是工作，自住不是。」

    他平淡地表達着讓洛林汗言的專業，說完了，想一想，又補充說。

    「不過您和其他董事家庭入住的情況與我所說的自住截然不同。你們是員工的偶像，在偶像的身邊工作只會激發他們的表現欲望，不會破壞莊園的工作氛圍。」

    「真的？」洛林深深地看着他，「我謝謝你……」

    「不謝。」

    天輕鬆地聊死了。

    洛林發現隨着年齡的增長，查克越來越明顯地表現出工作狂的特質，而且似乎還愛上了溜須拍馬。

    他那手趨於化境的馬屁功夫也不知道究竟師承何處，往往先讓人通體舒泰，之後才後知後覺。

    這是油滑的體現。

    當年的查克缺少油滑，一身才華張揚奪目，現在的他依舊能力出眾，但思量既然變多了，相應的，對業務的考慮肯定會少。

    洛林皺起眉頭：「查克，你在擔心皮爾斯麼？」

    查克的神色一緊，旋又放鬆，不着痕跡：「董事長多慮了……」

    「皮爾斯長大了。」洛林不顧他的回答，在那裏自說自話，「他是總商會的副董，又受我的喜歡。以前他年輕不可靠，但兩年遠征，他的成長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美洲分會正越來越明顯地顯現出重要性，飛速增長的貿易額，日趨平靜的海航線，更重要的是不久後的旋轉門計劃，美洲分會會以商會代言人的身份升格為掌控美國的幕後黑手。」

    「我有無數理由把更信任的人放在你的位置上，而在這時，皮爾斯決定來紐約結婚……」

    查克的腦門上全是冷汗：「董事長……」

    「查克.帕克，如果你繼續沉迷在這些你不擅長的事情上，你很快會被取代。商會的年輕人才遠比你想像得多，哪怕不是皮爾斯，我也能輕鬆找到合適的人選。」

    「所以專注你的事業。」洛林拍了拍他的肩，「那些老東西，在會議室麼？」

    「是……」

    ……

    安撫……也許是安撫吧……

    安撫了查克躁動的心，洛林孤身趨入位於三層樓頂的總部第一會議室。

    那裏明明有連排的窗戶面向風景如畫的東河，可房間裏卻一片昏暗，所有的窗簾都緊閉着，漆黑加上煙霧，叫人看不見任何東西。

    洛林鬱悶地掃開鼻尖的煙氣：「該死的，難道有人在我的分會冬眠麼？」

    老杜可夫中氣十足地在黑暗裏笑出位置：「小傢伙，這裏可都是你的叔叔。難道兩百年德雷克就教了你這樣的禮儀？」

    「禮儀是給人看的。」洛林的眼睛適應了些，總算看到了十一尊?伏在黑暗中的凶獸，「在暗地裏，德雷克是海盜。」

    「你在明面上也是海盜，白幟海盜王殿下！」另一個聲音，來自西班牙的佩拉明家族。

    洛林冷笑着拖開圓桌僅剩的一張椅子，大馬金刀坐下：「老佩拉明，我的白幟是我們十二家一起編織的，不需要你來提醒，我對此心知肚明。」

    「是麼？」第三個聲音，荷蘭的普倫迪特商會，「德雷克會長，你缺席了上一次結社理事會，那是一次重要的會議，我們需要你的理由。」

    「理由就是我很忙。」洛林在黑暗中冷笑，「掌控美國的經濟很重要，經營新的市場也很重要。上次會議我正忙於接待來自亞洲的尊貴朋友，普倫迪特先生，您應該知道德雷克對亞洲的期許吧？」

    老杜可夫分明對這段時間發生在邁阿密的事知之甚詳，當即反應過來：「亞洲，難道是那個要和你家廚子聯姻的清國紳士？」

    「那位先生名叫石潮生，在清國的肇羅道富有聲望，朋友重多。」洛林毫不隱瞞地公開了石潮生的部分身份，「肇羅道的中心是廣州府，建立與他的聯繫將為我打開清國的財富之門，從長遠看，其利益絕不下於我們在美利堅進行的事業。」

    話音墜地，黑暗中驟然亮起一道火光。

    老杜可夫點燃自己面前的蠟燭，把老舊的火折遞給順時針的鄰座。

    蠟燭就這樣一盞盞點燃，洛林是第七盞，就在老杜可夫的正對面，等他點完，又立即傳給身邊的第八位。

    很快，總計十二盞蠟燭在短短的無聲中全部點亮，搖曳的燭火照映着十二張臉，像刻度一樣在圓桌上標下記號。

    圓桌上鋪着純黑色的桌布，桌布的正中間印着一枚巨大的慘白的骷髏，乍一看，居然與海盜旗有九分相似。

    老杜可夫環顧圓桌，輕輕地咳了兩聲。

    「所有的蠟燭都亮着，意味着所有人都接受了德雷克的辯解，包括他自己。」

    「既然如此我們之間便再無分歧。我要求開始第二十二次光照理事會，表決！」

    「同意！」「同意！」「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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