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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正從化外蠻荒,變為大唐的治下王土。
皇帝雖授予秦琅許多特別權力,如承制拜封,先斬後奏等。
人臣是沒有封拜之權的,這是君主的特權,政事堂、吏部、兵部的授官封賞之權,那也都是皇帝所賜予的。
正常情況下,不論是鎮守一方,還是為官一地,地方官員都沒有封拜官員之權,一般只有表奏舉薦之權。
在大唐還沒有實際控制嶺南之時,馮盎等土王手裏掌握的其實也只是表奏之權,即向朝廷推薦人員擔任自己屬下官職,朝廷則慣例全都許可並發給官告官印等。
這是一個正常的程序,雖然說在以前馮盎等人實際上並不需要朝廷真的同意,他們往往是自行任命官員,事後補一道表奏而已。
但現在皇帝給了秦琅承制拜封特權,這可比一般的黜陟大使的權力大的多,更別說觀察使的權力了,觀察使如今做為一道的主官之一,負責察該一道地方官政績,監督考核,考核結果奏於朝廷。
而黜陟使權力要大些,奉旨巡察,對於不合格的官員甚至可直接罷免或貶降,甚至是治罪,也可對有功績官員直接予以升遷獎賞等。
基本上來說,如今觀察使是常設官職,對五品以下官員可直接處置,對五品以上官員要上奏朝廷處置。黜陟使,則是可對四品及以下地方官員,皆可處置。
秦琅的以經略使之職,節度整個嶺南文武地方官員,不論品級,只要是嶺南三道九府十二軍之內的官將,皆可直接處置。這個處置不僅是對政績考核評份,也包含升降調動等,甚至還可直接給有功之臣封爵授勳。
他這個特權是可以直接拜封的,而不用先請示朝廷這樣,是皇帝敕詔授予的特權,拜封后朝廷是會認的。
王公以下,秦琅皆可拜封。
對於嶺南地方官場來說,秦琅手握着這個大權,可就太了不得了,一言可決人升降甚至是生死。
這就是皇帝賦予的最高權威。
皇帝一邊給予了無比的放權,另一面卻又派出了雙監軍,在廣州建立了監軍使院和觀軍容使院,不得不說,放權與監督其實並不矛盾,李世民既給你放權讓你方便辦事,但同樣派人來監督,甚至派雙份,以示重視。
有人可能覺得皇帝這樣做,不合用人不疑之法,但事實上,制度終究是比人更可靠的。
觀軍容使、內常侍高福,據說老家就是嶺南的,他家以前也是嶺南的一個南遷漢人豪族,在他小時候,家族因捲入謀反叛亂中後來被牽連獲罪,少小閹割後被送入宮中為奴,轉眼多年,也一步步做到了五品內常侍,甚至這次外放出京做監軍,實則又是升了一步了。
一位出身嶺南豪族的宮中宦官來做觀軍容使,無疑是他的出身很重要,他比一般宦官更能了解嶺南,甚至他可能在這邊還會有些親朋故舊什麼的人脈關係,不至於來了後兩眼一摸黑。
另一位監軍使,是治中侍御史高馮,字季輔,這位是宰相高士廉的本家侄子,渤海高氏青壯一代中的領軍人物。
隋末時他兄長出任汲縣縣令,他便跟着兄長到汲縣讀書,後城中百姓造反,其兄長死於反亂中,高季輔組織家丁,聯絡豪強,挺身而出平定叛亂,並手刃殺兄仇人,將其首級祭祀兄長。
不久後,高季輔領着人馬投了瓦崗,再不久後李密兵敗,高季輔與賈潤甫、劉德威、李厚德一起投唐,初授陟州總管府戶曹參軍。
武德九年,李世民即位後,這位高士廉的侄子,也被授以監察御史之職,憑着剛正不阿的名聲,以及他彈劾扳倒的數位大臣之功,他很快就做了中書舍人,此後又還入東宮兼職,表現不錯。
去年升任御史台次官治書侍御史,這次被調來嶺南任監軍使。
為表重視,免的官職相差太大,李世民還讓高季輔兼任廣東道觀察採訪使,以高福兼任廣州市舶使。
二高一個兼了市舶使,管着廣州港的市舶貿易,一個兼着觀察採訪使,管着廣東官員考核監督,這權力自然就大增。
一陣寒喧,眾人進入衙內。
分別坐下,秦琅環顧。
只見滿廳的緋綠,紫袍的官員倒獨他一個。
眾多張面孔里,其實卻都是中原南下的過江龍,本地官員一個沒有,馮盎、寧暄、陳龍樹等這些嶺南豪強,這幾年被朝廷左挪右移的,根本沒機會染指嶺南官府的決策權。
這幾年更是留地方上的州縣刺史縣令之職都保不住了。
都是來自中原,甚至以往在長安可能還很熟,所以大家倒也不至於生份。
三道的觀察使、常平使、按察使、指揮使,九都督府的都督、長史、司馬,各州的刺史等,還有諸軍的軍使等。
滿滿一廳。
都趕來拜見秦琅。
就連遠在雲南的通海都督程處默,還有南洋水師提督牛見虎,也都特意趕了過來。
「我人還在長安,你小子的求援信一封接一封,說的好像通海馬上失守了一樣,我這剛到嶺南,你倒是比我還先到廣州,看來通海那邊並不危急嘛。」
程處默一身絹甲,「我這不是特意親自趕來向衛公搬救兵嘛,那些該死的蠻子,自衛公你走後就開始發起攻擊,一開始是鋪天蓋地的殺過來,跟我們打了幾波硬仗吃了敗仗後,便開始化整為零搞襲擊了,如今我們通海府可是戰火紛飛,烽火連城啊,大家出去種地都得帶着刀掛屁股上,得把弓箭背背上,以隨時應對蠻夷來襲!」
「幸好我們幾個關鍵要地建立了堅固要塞,各交通線上又都有許多碉堡,使我們立不於不敗之地,可是總被他們襲擊騷擾,我們也受不了啊。如今連商隊都大受影響,商路都不安全了,商人都減少了許多,再這樣下去,通海府可就涼了。」
南蠻在南邊襲擾,東爨在北邊打動,而烏蠻諸部又在東邊騷擾,通海府如今算是三面皆敵,另一面的西爨也無法讓人真正放心。
「真的是扛不住,這大半年來,我們的商路屢屢被劫,礦場更不用說,被毀了好多個了,連我們的莊稼屯田,都大受影響。許多蠻寨也都被他們攻擊,他們邊打邊拉,弄的如今許多蠻寨不是直接倒向他們跟他們一起做亂,就是跟他們暗裏眉來眼去,為他們通風報信,甚至是悄悄帶路,更有為他們提供錢糧,為他們銷髒的,衛公,必須得組織一次全面反擊攻勢了,否則這樣下去,通海府真的是徹底涼了。」
秦瓊捧着茶杯,程處默雖然說的很嚴重,但看他的表情,局面肯定還在控制當中,要不然,他也不敢跑到廣州來了。
「我人還在長安的時候,不是已經給你們通傳了聖人的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