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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的多數官員都甚有家資,特別是號稱「清流」的東林黨官員。
宋朝官員富庶是因為俸祿高,朝廷給的工資,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不說別的官員,就是名臣范仲淹,也有能力購買良田千畝,設置范氏義莊,扶困濟貧。
但明朝的官員呢,工資不高,可靠着特權,收入並不比宋朝官員低。很多官員更是家財萬貫,良畝千頃。
李三才這個大老虎已經被打倒了,但其他貪瀆的官員呢,朱由校可不準備放過。不光是在職的,還是致仕的,都別想跑。
而且,有關隱冒賦稅、接受投獻、侵佔不法等的嚴懲去年就開始,並留出了寬限期限自查自糾。
如今期限已至,皇帝當然是急不可耐,立時發下諭旨,對執迷不悟、貪財如命、想着矇混過關的官員士紳鄉宦嚴懲不貸。
雖然不能一網打盡所有不法,但明有鐵面畢自肅的都察院,暗有魏大爺的東廠番子,一時漏網的有,卻已不是很多。
朝廷處置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嚴厲,除籍抄家、流放千里。殺的人不多,可都給弄走為開發東番、瓊州做貢獻了。
朱由校已經轉變了思維,抄家所得並不緊着往內庫劃拉。
該是戶部的給戶部,該是內庫的搬內庫。都是國家的錢嘛,使國庫充盈,使國家財政寬鬆,也是他的目標。
各地鬧得雞飛狗跳,很多清流現在「清」得只剩下身上衣服,被兵丁押解着一家老小坐上海船,駛向新的人生和未來。
而多年積攢的錢財細軟,置辦的土地房宅,全都成為國家財政收入的增長數字。
這是今年的第一把火,雖然有人預料到皇帝不會滿足於去年的「暴斂」,但如此大範圍的嚴厲處置,不留絲毫餘地,依然出乎他們的意料。
總是存着僥倖,這也是人的劣根性之一吧!
朱由校對於收入數字只是粗略看過,並不如何認真算計。但對被懲治的文官,還是有幾個讓他挑了下眉毛,略微注意了一下。
水太涼啦錢謙益,還「東林魁首」、詩壇領袖呢,這回到東番談討論賦吧!嗯,朕還挽救了柳如是,免得被這個糟老頭禍害。
還有這個丁魁楚,真是本性難移,還未升任高官,卻已有數萬家財,投獻詭寄的田畝數上千。
朱由校冷笑一聲,把遭到嚴懲的名單扔到了桌案上。除去這些官員,一併遭到打擊的還有士紳鄉宦,總共有六十五人。
也就是說,有六十五家變得一貧如洗,被流放到了東番或海南,將在那裏開始新的作生。
雖然這六十五家有老有少,流放途中必然十分艱難。但朱由校並不可憐他們,已經給了機會,卻不是珍惜,又怪得了誰?
而抄沒的金銀細軟,以及房宅土地,加在一起有四百多萬,勉強能夠遼東和西南的戰事消耗。
可除了這兩場戰爭,海軍擴充、造船添炮,陸軍換裝、擴大炮兵,購買馬匹、軍隊騾馬化等等,都是花大錢的工作,財政依然難以寬裕。
好在開了海禁,市舶司的收入會有大幅度的增加;商稅也提高了,礦稅也要開始收取,鹽茶鐵專賣也比去年更規範。
重要的還有清屯充餉,基本上解決了西北邊軍,以及內地軍隊的兵餉,這也是朝廷財政支出的一個大頭。
能緩一緩,但還沒達到自己的目標,私房錢恐怕還是要掏出點的。朱由校沒有細算,也知道只憑一年工夫,能變成這樣,應該足以欣慰了。
至於官商問題,刀子已經磨好,所差的只是個時間。
畢竟,規定了寬限就要遵守,言而有信、金口玉言對於日後繼續推動改革,也是公信力的保證。
又批閱了幾本奏疏,朱由校從椅中站起,雙臂作着擴胸運動,還活動着頸椎,緩步走到殿門。
毛皮大氅被溫柔地披在了肩上,朱由校頭也沒回,反手拍了拍善解人意、知其心思的李成成的小手,邁步走出了殿門。
已經聞到了春天的氣息,殿檐不斷地往下滴着融化的水。但凍人不凍雪,溫度還是令人感到寒冷。
京師是這樣,遼東那邊最多再過一個月,就能冰融雪消,能夠挖掘構築壕溝胸牆了吧?
在檐下駐足,朱由校的目光由近及遠,思緒也飄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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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在遼東是姍姍來遲的,直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它裊娜的身影,更沒有聞到那溫馨的氣息。
踩着咯吱作響的積雪,范文程隨着下人來到了廳堂。這裏是四貝勒皇太極的住所,亦是皇太極邀他前來相見的。
早就聽說四貝勒皇太極能文能武,且善待降附的漢人,但范文程與皇太極見面的機會卻不多,更沒有什麼深交。
通傳的下人很快回來,請范文程入到廳堂,也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卑職拜見四貝勒。」范文程進廳便向皇太極施禮,態度甚是恭謹。
「范先生免禮。」皇太極在主座上抬手,很是和藹地說道:「請坐。」
范文程謝過之後,與羅繡錦互相施禮,才在客座上坐下。
下人奉上茶水,皇太極示意了一下,沉吟半晌才開口問道:「寧遠一戰,我軍遭到挫敗。但我知道先生所獻的壕橋,以及火燒木樁之計,皆獲成功。今日相邀,也是想問詢關於攻城的詳細經過。」
略微停頓了一下,皇太極繼續說道:「某已問過數人,皆言明軍火器厲害。特別是一種火炮,打得極遠,威力極大,我軍因此而傷亡甚多,談之頗有畏懼之色。」
「想必你也知曉了些消息,那種火炮為海外紅夷所制,明廷花費重金購買,裝備部隊。」皇太極稍感無奈地搖了搖頭。
從秘密渠道送來的《大明論壇》報上,後金方面終於知道寧遠城上的大炮來自何方了。這也絕了他們獲取的念頭,除非在戰場上繳獲,可能性卻是很小。
而報紙上對紅夷大炮的威力和數量頗有誇張,這也使後金對於攻堅產生了更大的畏懼心理。
范文程見皇太極停下來端杯喝水,他也迅速組織了下措辭,恭謹地微微躬身,開口說道:「回四貝勒,卑職以為明軍的火炮雖然犀利,但還不是威脅最大的。」
哦,皇太極挑了下眉毛,放下茶杯,注目於范文程。
「范先生因何如此說呀?」羅繡錦替主子開口詢問,心中也甚是疑惑。
寧遠挫敗歸來,後金軍無論將領士兵,都對紅夷大炮心有餘悸。一打一條血胡同的慘景,已經刻在腦海中抹之不去。
如果是面對面的廝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