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士氣低落,人心浮動,都是因戰敗且傷亡慘重所引起的。
既然原因顯而易見,解決的辦法也昭然若揭。哪裏跌倒的,就在哪裏爬起。哪裏失敗了,就在哪裏找回場子。
皇太極就是這樣的簡單思維,正確是正確,可現實情況呢,卻並不允許。至少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採取的辦法。
這並不是說努爾哈赤因為失敗而意氣消沉、不思進取了,他可是比誰都想報仇,比誰都想打場大勝仗。
但戰爭不是一拍屁股就能決定,就能立即行動起來的。
寧遠之戰的失敗是結局,但後果絕不是死傷慘重那麼簡單。
自廣寧之敗後,後金就沒搶掠到多少物資。撐了一年,再一次發動又是空手而歸,還消耗了並不充足的糧草物資的囤積。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後金軍隊打仗,也脫不開這個兵家要義。
至於以戰養戰,自從明軍實行戰略收縮、盡遷棄地的遼民後,便已經是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皇太極思索半晌,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重重地嘆了口氣,「休整需要至少一兩個月吧,春暖冰消之時,還能騰得出手發動嗎?恐怕要疲於奔命,忙於應付明軍的騷擾攻襲了。」
這一點,皇太極也沒看錯。明軍的戰力在穩步提升,又有水師之利,沒有了冰封海岸,襲擾的力度更勝去年是可以預料的事情。
更令皇太極感到憂慮的不是幾次失敗,那只是戰術層面上的失利。在戰略上的頹勢,才是他最感無力應付,並認為對後金是最致命的。
按照後金的發展戰略,是向西進,逐漸把明軍打出遼東。
開始階段可以說是很順利,接連取勝,撫順、鞍山、遼瀋盡行攻取,把明軍推到了遼河以西。
但從去年廣寧挫敗開始,明軍的戰略調整使後金逐漸陷入了困境。
遼西有熊廷弼坐鎮,寧遠、覺華成為堅不可拔的釘子,以牢不可破的防禦擋住了後金西進的腳步。
在遼南和遼東的廣闊沿海,袁可立實施步步為營向前推進的海上防禦,使後金疲於應付。
而東江鎮的建立,更是在後金背後埋下一顆令人寢食難安的釘子。
皇太極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後金如同困獸。而牢籠卻還在不斷收縮,令他感到越來越緊的桎棝。
什麼雄才大略,什麼高瞻遠矚,朱由校是嗤之以鼻。無論是老奴,還是皇太極,只不過是運氣較好,更重要的還是明末的君臣太爛。
只要重用熊廷弼,只要重用袁可立,後金指日可滅。當然,朱由校的插手,使這個進程更快,力道更猛。
羅繡錦嘴上沒說過,可心中卻自詡智謀過人。當然,皇太極也同樣有着相當的自負聰明。
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智計、謀略都無用武之地。對於現在的劣勢,以及越來越困難的處境,二人都是無計可施。
相信老奴也是一樣的心情,在寧遠撞了一腦袋大包,也打破了他西進突破牢籠的幻想。
「某去拜見父汗。」皇太極覺得還是要爭取一下,哪怕只是對東江或旅大的明軍進行一下耀武行動,也能挽回些士氣,順便查探明軍的破綻。
羅繡錦趕忙提醒道:「貝勒爺的言語不可急切,汗王此時的心情——」
皇太極擺了下手,大步向外走去,聲音才響起來,「某省得,自不會令父汗生氣發怒。」
……………………
後金所面臨的困境,比皇太極所想到的還要嚴重。
特別是對處在林丹汗的「安內」、「改教」壓力下的內喀樂喀五部,後金的再次慘敗,阻止了大部分蒙古諸部歷史上的歸附。
而此時,不僅在內喀爾喀,就是林丹汗所直接管理的察哈爾部,明朝所派的秘密使者們也感到了待遇的提升。
廣寧雖勝,但明軍隨即放棄大片地盤,戰略退縮到寧遠。這引起了察哈爾部的不滿,以及內喀爾喀部的驚惶和輕視。
因為廣寧是察哈爾部與明朝約定領取插賞和進行邊貿的地方,明軍棄守收縮,對察哈爾部影響很大。
儘管明廷又指定了喜峰口邊貿所在,但林丹汗覺得勢力要西移,貿易還要經過哈喇慎部的地盤,儘管他是名義上的蒙古大汗,依然覺得不便。
所以,當明廷所派使者攜銀出使察漢浩特時,林丹汗稱病不見,又藉口自己手下沒有懂漢字的人,將明朝使臣帶來的諭帖棄置一邊。
同時,林丹汗指使其叔父腦毛大對明使稱「要自舉兵殺奴,然事權在憨,恐難擅舉」,以提高價碼。
除此之外,林丹汗還表示將替明廷奪回廣寧,並開價四十萬兩。
特麼神經病啊!
當時的朱由校得到回報後直翻眼睛,就林丹汗這腦子,怪不得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眾叛親離死在青海了。
這麼明顯的戰略收縮看不出來?廣寧是主動棄守的好不好,現在就是一座空城,還用你裝什麼大瓣蒜,還替俺們奪回來?
朱由校雖然耐心地又派出了使者,委婉地拒絕了林丹汗的建議,但他已經把更多的外交努力轉移到內喀爾喀五部身上。
在朱由校看來,內喀爾喀五部還是挺夠意思的,是可以扶持起來直接打擊後金的勢力。
當年努爾哈赤進攻遼東重鎮鐵嶺,明軍兵少將寡,形勢岌岌可危時,內喀爾喀聯盟派出宰賽率軍一萬馳援鐵嶺。
可惜,明軍沒有堅持到這支援軍的趕到,鐵嶺便陷落了。
隨後,努爾哈赤率士氣正盛、以逸待勞的後金軍正面迎擊宰賽的援軍。蒙古軍被擊敗,連統帥宰賽及其兩個兒子都被俘虜。
其時,內喀爾喀盟主卓里克圖年事已高,聯盟的主要事務都是由年富力強的宰賽來管理,已經相當於實際上的盟主和未來盟主的候選人。
而宰賽的被俘,不僅使內喀爾喀五部驚懼不已,不知所措;更令努爾哈赤奇貨可居,有宰賽為人質,內喀爾喀五部不得不遣使求和,與努爾哈赤會盟。
本來這種被脅迫的「要盟」只是權宜之計,但林丹汗卻為此盛怒。
他不僅把內喀爾喀五部視為「安內」的目標,並牽怒於管理左翼三萬戶的大臣錫爾呼納克台吉,懷疑其暗中與努爾哈赤有聯繫。
而朱由校把爭取內喀爾喀作為外交重點,正是看到了內喀爾喀夾在林丹汗和後金之間的尷尬。
如果林丹汗的「安內」行動逼得內喀爾喀五部走投無路,朱由校願意給他們一條出路,避免他們投向後金,平白壯大後金的實力。
而外交努力在當時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