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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
唐芊芊抱着孩子進入偏殿。
正在與唐中元聊天的中年男子回過頭。
唐芊芊微微一愣,低下頭向懷裏的孩子柔聲道:「小呆瓜,那是你大伯,認得嗎?」
孩子睜大眼睛,露出好奇而迷茫的神色,嘴裏吐着含糊不清的單音。
「潑……」
「我可以抱抱他嗎?」王珍問道。
他從唐芊芊懷裏接過孩子,看着孩子與王笑一般無二的眉眼,神色也柔和了幾分,道:「這孩子前程不可限量。」
唐芊芊與唐中元對視了一眼,雖有些疑惑,卻也很快想明白了些什麼。
「廢話,朕的外孫前程能差到哪去。」唐中元隨口道。
他的手籠在紋龍金袖中,握着一枚土豆,轉來轉去地把玩着。
王珍道:「依我看來,他的前程不在外祖父,在他父親。對了,可起了名字?」
「還沒有。」唐芊芊道,「現在都叫他小呆瓜。」
「我來之前與父親通過信,依王家家譜,起名『王顥』如何?顥,大也。所謂『肇自顥穹生民』。」
「名字不用你來起。」唐中元道:「朕已給他起好名字了,就叫唐天傲。」
他似對自己想的這名字十分滿意,說着,還睥睨了王珍一眼。
但唐芊芊似有些嫌棄,微微輕嗤了一下。
王珍道:「舍弟的孩子,自然是按王家的規矩來起名。」
「哼,王笑一個入贅之人,有什麼資格讓孩子隨他姓?」
王珍沒有回答,而是把手裏的孩子還給唐芊芊,轉過身,開始談到正題……
他與張永年交情甚篤,但這次張光耀成親他都沒回濟南,而是一路快馬加鞭從銅瓦廂趕到西安……為的自然不只是看看孩子。
「敢問瑞皇,是否打算放棄山西?」
「此事我已修書給王笑,讓他親自來與朕談。」唐中元說到這裏,側目看了王珍一眼,道:「算時間,他該是才收到書信,那你就不是王笑派來的,有何資格與朕談?」
王珍道:「瑞朝守不住山西,這事雙方都有共識,不需收到信件我們也知道。我自然要早做準備。」
「朕是問你,有何資格與朕談?」
「有些舍弟不願答應的條件,我或可以代舍弟答應。」
唐中元道:「你知道朕要提什麼條件?」
「自然遠不止是錢承運帶來的貿易條件。」王珍道:「瑞皇怕是要獅子大開口……恕我直言,這是趁火打劫啊。」
「那又怎樣!朕一開始就是土匪起家,幹得就是趁火打劫的買賣……」
那邊唐芊芊低着頭哄着孩子,也不參與他們的談話。
但以她的身份,只是站在那不說話,她就已經是這場談判的關鍵……
「那敢問瑞皇,要如何才肯全力守山西?」
「讓王笑向朕稱臣,朕許他作大瑞朝的駙馬、親王,封藩山東。」唐中元道,「從此陝西、山西、河南、山東等地合力,北驅外虜,南定江南,再剿滅獻賊,四海歸一,天下太平。」
王珍道:「瑞皇當知道,這條件我們不可能答應,坐地起價也不是這麼個起法。」
「那還有什麼好談的?老子損兵折將,守住山西,與建奴斗個兩敗俱傷。回頭讓你們扶着楚朝漁翁得利不成?」
唐中元說着自己反而怒氣勃發,站起身來喝道:「老子的女兒給他生了兒子,他看都沒來看一眼,一心孝敬着昏聵楚朝,老子窩囊不窩囊?!還給他守山西?做他的白日夢去吧!」
王珍似被他氣勢壓住,道:「依舍弟的意思,願與瑞朝貿易。同時派一支精兵入晉,與瑞朝合力防禦。」
「滾蛋!老子不答應。」
「那若舍弟守住山西,瑞皇豈非丟了一塊寶地?」
「你們守住給朕看看,手上的兵夠駐紮河南各城嗎?退一萬步說,你們敢占山西試試,兵少而地多,也敢堵在大瑞與建虜之間?」
王珍道:「但若山西失守,導致山東覆滅,瑞皇能獨善其身否?」
「廢話少說,老子沒功夫陪你繞彎子,說你的提議。」
王珍沉吟了一會,道:「請瑞皇與舍弟進一步結盟,先共守山西,往後滅建虜、偽帝、獻賊……」
他說着,側頭看了唐芊芊一眼,緩緩道:「等擊退建虜、收復北京,舍弟威望達到頂點,即登基稱帝,可封唐芊芊為後,立這孩子為儲君。」
唐中元眼中本有不屑,漸漸卻是沉思起來。
王珍又道:「如此,等天下只剩兩方勢力,再爭高下,到時若是瑞皇不幸敗了,至少這社稷天子還有一半是瑞皇的血脈……」
「你好大的口氣。」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朕稀罕嗎?」
「瑞皇該知道,若是放棄山西,任由建虜侵掠山東,一旦我們撐不住,瑞朝也是獨木難支。唇亡齒寒的道理瑞皇不會不懂。」
唐中元道:「簡單點說,這是五家逐鹿,我們兩家先把另外三家幹掉,再爭這隻鹿是誰的。最後若是朕贏了,一切好說。萬一你們贏了,立朕的外孫為皇帝。」
「是。」王珍道:「除此之外,舍弟給的貿易、兵力支援依然作數,瑞皇是穩賺不賠。」
唐中元道:「說什麼等收復京師,你是跟朕打白條?京師憑什麼就是你們收復的?」
王珍也不與唐中元爭辯,笑了笑,說了句很好聽的話,道:「倘若瑞皇也能收復京師,那不是更好?到時讓舍弟俯首稱臣也不是不可能。」
話雖好聽,唐中元聽了反倒有些惱火,把手裏的土豆往案上一拍。
「總之打白條朕就是不收!」
「瑞皇是有遠見的人,該看得出來,這對雙方都是最好的提議……」
「這是王笑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王珍道:「是誰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形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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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南。
夏向維的書房中,夫妻二人正隔着桌子相對而站,氣氛有些嚴肅。
「形勢我已經分析了十數日,山東絕不是表明上看起來這樣安穩,一旦建奴從山西打來,我們費力構築的德州防線就成了虛設,山東無險可守,門戶大開……」
劉偀道:「我不是要聽你說這些。」
「但這些才是根由。」夏向維道:「老師為什麼迫不及待開始改革稅制?他本與我說的是天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