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兇

第二十七章 家國難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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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陳思凝起身穿上鞋子,回頭看了眼崔小婉和祝滿枝躺在被窩裏,已經睡熟了。

    為防驚醒兩個姑娘,陳思凝動作很輕,將衣裙套在身上後,拉上了幔帳,抬眼看向隔壁的房間,眼神稍顯糾結。

    從南越跑出來,千里迢迢跑到北齊,陳思凝的初衷,自然是按照父王的意思,來個『捨身飼虎』什麼的。

    可這種事情,私下裏胡思亂想的時候是一回事兒,真到了許不令身邊,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難以啟齒。

    而且,許不令身邊女子亂七八糟的關係……

    陳思凝桃花美眸中顯出幾分古怪,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帝王之家本來就亂不假,但大多時候都是政治聯姻,迫不得已為之;哪像許不令這樣,前太后、前皇后、姨,光不該碰的寡婦就仨,還有兩對師徒,其中還有自己師長;若是換做其他男人,陳思凝百分百認為是那種荒淫無度、大逆不道的暴君,得在史書上唾罵幾千年那種,可偏偏她認識的許不令,又是個克己復禮、目無貴賤之分的真君子。

    反差如此之大,陳思凝都已經弄不懂許不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無論如何,事實勝於雄辯。她身上還有宋氏的血統,宋暨正兒八經的遠房侄女,這要是在和許家和親,豈不成了三世同床……

    陳思凝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都不敢去想那場面,站在屋裏猶豫了片刻,又走向了幔帳,準備繼續睡覺。

    只是此時,隔壁的房間裏,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吱呀

    他還沒睡?

    陳思凝望了眼房門,遲疑片刻,反正都起來了,想想還是打開門,來到了廊道里。

    客棧不大,天色太晚已經關了門,大廳里只剩下一個看店的小二,坐在櫃枱後面烤着火盆。

    許不令肩膀上站着小麻雀,正在下樓梯,瞧見陳思凝出來,開口道:

    「陳姑娘,還沒睡?」

    陳思凝站在護欄旁,勾了勾耳畔的頭髮,微微頷首:

    「聽見動靜出來看看,嗯……許公子也沒睡?」

    許不令抬手指了指肩膀上的小麻雀:

    「依依渴了,給它找點水喝。」

    小麻雀蹲在肩膀上昏昏欲睡,聞聲嘰嘰喳喳反駁了兩句,應該在說「誰渴了?明明是你長夜漫漫睡不着,欺負鳥不會說話是吧?」。

    陳思凝自是聽不懂依依的意思,『哦』了一聲,左右看了看:

    「我……嗯……」

    許不令知道陳思凝是來找他的,沒有讓人家姑娘為難,繼續往樓下走去:

    「反正都沒睡,要不喝兩杯,一晃也好長時間沒見了,上次都沒來得及和陳姑娘道別。」

    「哦,好。」

    陳思凝這下也不用找藉口了,順勢跟着走下了樓梯,來到客棧的大堂里。


    許不令在酒桌旁坐下,讓小二取了壺酒,又用小碗盛了點清水,握着小麻雀湊到水碗旁。

    小麻雀半點不渴,可耐不住許不令的殷勤勁兒,還是勉為其難地啄了兩口。

    陳思凝非常喜歡小麻雀,看了幾眼後:「我來餵吧。」

    許不令把小麻雀遞給陳思凝,轉而拿起酒壺,倒了兩碗酒,詢問道:

    「令尊的身體如何了?」

    陳思凝低頭梳理着小麻雀的毛髮,點頭道:

    「有鍾離姐留下的藥方,如今用藥調養,已經好多了。還得多謝許公子孤身涉險尋來了解藥,若非如此,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順勢而為罷了。」

    許不令端起酒碗抿了口,想了想:

    「陳姑娘大老遠從南越追到這裏,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兒?光是阿青嘴饞的話,在樓船上等着即可,我開年就回來了,沒必要跑北齊來。」

    陳思凝自然是有要緊事,但和親的事兒,她現在根本不敢開口。

    陳思凝也端起酒碗,和許不令輕輕碰了下:

    「嗯……我從小待在南越,未曾離開過,就是想出來長長見識。順便……確實有點事兒,想和公子商量。」

    許不令點了點頭:「咱們也算出生入死的關係,但說無妨。」

    陳思凝心思暗轉,稍微斟酌了下,才開口道:

    「公子幫了我幾次,又救了我爹,幫我報血仇,對我有大恩,哪怕為公子赴湯蹈火,我也不會皺下眉頭。反過來,我也幫過公子,若是我有危險,公子也會鼎力相助,就和在魚龍嶺時一樣。」

    許不令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陳思凝坐近了些,認真道:「不過,這些都是私下裏的交情。如果你我只是江湖人,義字當頭,自然不會做忘恩負義之舉。但國家大義大於私人小義,公子肩上扛着天下萬民,有時候不得不做出舍小義而取大義的舉動……」

    陳思凝說了兩句,覺得有點繞口,便轉而說起了路上聽到的故事:

    「我過來的時候,聽一個老人家說過。北齊這邊,以前有個拓跋王庭,是北齊的藩屬,佔據着東邊最肥美的草原。北齊需要大量戰馬,便對拓跋王庭動了兵。拓跋王庭的公主拓跋靈,到北齊都城求和,嫁給了一個王侯之子。那個王侯之子當時答應,不會對拓跋王庭動兵,可後來形勢有變,北齊想復國不能沒有優質馬場,在國家大義之下,那個王侯之子,還是食了言,親手滅掉了拓跋靈的家族……」

    許不令聽見這個,便明白了陳思凝的意思陳思凝怕他一統天下後,在有必要的情況下,徹底剷除南越陳氏這個不穩定因素。

    站在私人角度,這樣很愧對陳思凝;但站在天下的角度,『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情不立事,善不為官』,婦人之仁,套用在國家大事之上,禍及百年。

    對於陳思凝這個問題,許不令沉默了下,講述起了這個故事的下半篇:

    「這故事,你只聽了一半。」

    陳思凝一愣:「你知道這件事?」

    許不令守得就是北齊,對這件事還真知道一些,他點了點頭:

    「那個王侯子弟,叫左啟明,北齊上一任國師。拓跋靈,是左清秋的生母。當時兩人成親後,北齊君主還賜了金刀給拓跋王庭,讓拓跋王庭轄嶺鯨海沿線,以打消拓跋王庭的擔憂戒備之心。

    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拓跋王庭仗着這層關係,之後十餘年瘋狂擴張領土,甚至把觸手伸到了幽州,和遼西都護府接觸,暗中做起了走私生意,給遼西軍提供戰馬換取銅鐵鎧甲。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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