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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沖天的洛陽城裏。
叛軍幾乎將洛陽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數千飛騎便是這支叛軍的主力。
如今飛騎的將軍已被誅殺,節制叛軍的乃是飛騎軍都尉王正陽。
王正陽帶着人在則天城外焦灼的等待着消息,他當然清楚,時間拖得越久,對大家就越是不利。
臨淄王殿下……為何還沒有把事情辦妥?
王正陽的心幾乎都要跳出來,他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唯一給他一點慰藉的是,龍門那兒並不曾有什麼異動,南衙和北衙,顯然也是太平無事。
這當然並不代表,這些人對自己這一支『亂軍』沒有敵意,王正陽作為這一次叛亂的重要核心人物,當然也清楚,這些人不過是不知臨淄王殿下的虛實而已,也不知情況如何,不敢貿然有什麼舉動,可是一旦……一旦天亮起來{無+當所有的一切都鋪在了陽光下時,那時候才是真正勝負分曉的時候。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王正陽不得不防。
所以他如熱鍋螞蟻一般,眼睛忍不住去看那宮禁的深處。
猛地,宮城內又傳出了喊殺聲。
動手了……
王正陽既喜又憂,喜的事終於不必拖延下去,而憂的是,事情似乎在向壞的方向發展。
他咬了咬牙,沒有理會,飛騎的職責,是封鎖則天門,以防有人想要火中取栗。
只是這時……
馬蹄聲響起了。
轟隆隆……轟隆隆……
這馬蹄聲叩擊在青石的長街上,顯得格外的嘹亮和刺耳,大地仿佛在悶響,無數的馬蹄,像是要敲碎青磚,這隆隆的馬蹄聲,讓王正陽臉色一變。
是哪裏來的人馬?
洛陽城裏,步卒多一些。這樣規模的騎兵,也唯有飛騎了,固然周軍之中,騎兵為數不少,可是衛戍宮中的軍馬,除了飛騎之外,往往是駐紮在河南府各地,可是現在,飛騎就在這裏,那麼這聽聲音就為數不少的騎兵是從哪裏來的?
這轟隆隆的馬蹄。讓王正陽的心也隨之劇烈的顫抖。
他立即大吼:「有敵襲,所有人……集結!」
則天門外本就廣闊無比,這裏連接御道,所以佔地極大,作為洛陽宮的正門,此處是十分便於陳冰列陣的。
而現在,數千飛騎開始紛紛上馬,集結在了一起。
而後……就是悄然的等待。
等待着那馬蹄越來越近,那轟鳴聲愈來愈清晰。
王正陽乃是老將。一聽聲響,便大致能察覺出這伙來路不明的軍馬人數大致在千人左右。
千餘人的騎兵……是天策軍。
王正陽反而鬆了口氣,一千的天策軍,他還當是廬陵王或者是武家有了動作。又或者是南衙和北衙開始有了反應,準備進行反撲。
假若只是天策軍,區區一千人,成不了氣候。
秦少游……王正陽的腦海里冒出一個人來。
此人乃是臨淄王殿下的死敵。假若……假若今日的事成了,自己固然有大功,可是翌日相王殿下登基。臨淄王就是太子,自己若是能取下秦少游的狗頭,那麼……
王正陽想到此處,眼眸不由赤紅起來。
今日鋌而走險,是為了什麼?
若是說為了李氏,那麼將來廬陵王也可以做天子,今日冒這樣的風險,討武只是旗號,除了王正陽本就受了臨淄王和相王的籠絡,已經陷入太深,以至於陛下改弦更張,一旦臨淄王被打發去封地,而相王殿下也在藩地被監視囚居,自己作為相王和臨淄王的黨羽,再無退路,改換門庭,誰肯收納?
這就意味着,自己可能一輩子庸庸碌碌,甚至是飽受打擊。
他沒有退路,所以他搏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除了無路可走路之外,便是想要趁此拼出一個王侯將相出來。而現在……一個天大的機會就在眼前。
自己手掌的,乃是號稱天下第一精騎的飛騎軍,人數是天策軍的數倍,今日……索性就戰個痛快吧。
他已抽出了腰間的長刀,猙獰着怒吼:「來的乃是天策軍,天策軍,散兵游勇而已,一群民夫野人,不足為慮。其上尉秦少游,更不過是個廚子罷了,僥倖有一些功勞,平時卻是靠攀龍附鳳,而有今日。此等惡賊,臨淄王與某對其早有殺心,今日他既敢撞上來,爾等還等什麼,隨某立立功殺賊,以報效大唐歷代先祖與、臨淄王殿下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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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
黑暗之中,朦朧朧的御道盡頭,一匹健馬載着騎士宛如自幽深的地獄而來,他手中持着旌旗,旌旗獵獵。
隨後,第二個騎士策馬自黑暗中跨出。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騎隊出現,就出現在飛騎和王正陽的眼帘。
他們沒有任何的照面,沒有任何的喊話,已經沒有了喊殺,回應王正陽的只有長刀,鋒利的長刀,一柄又一柄,對着王正陽的方向,斜的指向了虛空,如雨後的春筍,又如林莽。
馬蹄依舊是在轟鳴,他們顯然不打算進行準備,他們就這樣衝殺而來,轟隆隆……轟隆隆……
明光鎧已被染黑,每一個人,都與這黑暗融為一體,放眼看去,只看到各色的馬上,有一團團的黑浪在隨着戰馬起伏。
轟隆隆……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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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陽深吸了一口氣,他高高舉起了長刀。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在這則天門外的所有人都已經沒有了退路,要嘛求生,要嘛去死。
他獰笑。
作為一個老將,他鏖戰不知多少次,可是這一次,卻讓他有些心慌意亂。
他甚至連握刀的手都在顫抖。
或許……是因為老了,誠如從前,那蜀漢昭烈帝的感『吾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消。今不復騎,髀里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