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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則,掘孔子墓妥當麼?」固神色略顯猶豫。
「有何不當?!法儒本就不想容,孔子又為儒家開派之人,若任由孔子陵墓存在,假以時日,定還會有儒生前來探望,久而久之,儒家在此地的影響力不僅得不到遏制,反倒會進一步得到提升,再則,孔里還有比老夫子墓藏書更為便當的嗎?」楊武一臉漠然。
作為行伍出身,他從不避諱這些。
也不可能忌諱。
固道:「戰國以來,業已有人呼孔子為學聖了,尤其齊魯之士,更是尊孔,若是我們把孔子陵墓掘了,只怕會激起地方民眾不滿。」
固有些擔憂。
他為法家之吏,對儒家並無好感。
但自古以來,華夏都秉承死者為大,他雖對孔子並無多少敬意,只是對掘墓總的而言,還是不太認可。
此番舉動有些過於野蠻殘忍了。
他們此行為的是抓儒家之人,以及搜查有關藏書。
而今把注意力集中到掘墓上實有些不妥。
楊武冷聲道:
「國事以法為重,固你若覺得不妥,大可不參與,掘墓之事,我來做。」
「我偏生要看看,這所謂的『學聖』,有多神聖,而且我以前聽人說過,孔子所謂的聖人之名,本就是儒家弟子自封的,即是說,孔子其實就一常人,根本就不值這般稱謂。」
楊武把一切大包大攬了過來。
秦落衡就在一旁聽着。
他看向不遠處的樹林,目光有些凝重。
掘墓?
他其實並未想過。
而楊武的話,卻是讓他意動。
齊魯相比山東其他郡縣,受儒家的影響更深。
而孔子墓的存在,已成為了不少儒家學子『朝聖』的地方,孔子墓只要還在,儒家的影響力便很難得到徹底根除,而今大秦與儒家已經決裂,徹底撕破了臉,今後朝廷一定會對儒家大肆封殺圍堵,若是孔子墓還在,朝廷對儒家的一切針對,反倒是在『提純』儒家學子。
其中利弊,他卻是要仔細權衡。
良久。
秦落衡終於下定了決心。
「一路奔波,加上連夜焚毀孔子舊垣,士卒業已睏乏,先回去稍作休整,待午後......先開孔子四周圍建之牆,再開墓!」
秦落衡徹底拍板。
楊武面色一喜,連忙道:「下吏領命。」
固輕嘆一聲,也應了下來。
隨即,秦落衡帶隊去了魯縣縣邑。
等他們去到魯縣縣邑時,魯縣縣令早早帶着縣中官吏迎接,秦落衡並未與之交談,簡單吩咐了幾聲,便徑直去了休憩之所。
吃了飯食,也和衣睡去。
魯縣陷入了平靜。
而另一邊。
見到秦卒離開,藏匿的孔鮒等人也四散離開。
不過與其他儒生不同,子襄並不想待在魯縣了,而是想逃離魯縣,甚至是薛郡。
孔鮒面帶不解道:
「襄弟,你這是何意?」
「而今官府正在嚴查我等,但我們在魯縣根基極深,借宿其他人家中,很容易躲過追查,等到秦落衡一走,我們自可回去,你此時離開,稍有不慎,便可能為人發現,到時豈非是害了你自身?」
「就算你真心有不安,但又何必急於一時?」
子襄看着孔鮒,輕嘆道:「兄長,此次情況不一樣。」
「我們儒家在地方的確根基很深,甚至魯縣的官吏都會為我們通風報信,但你真認為秦落衡找不到人就會訕訕離開?」
「不可能的!!!」
孔鮒眉頭一皺,疑惑道:
「為何?」
「找不到人,自要離開,難道他還想在魯縣長久逗留不成?」
「再則,就算他有心長久逗留,但他的身份,你我兄弟二人是知曉的,就算他有心留下,但始皇又豈會讓他一直待在魯縣?」
「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還有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子襄深吸口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說道:
「我已猜到知道六國貴族在算計什麼了。」
「他們在算計秦落衡!」
「如果我沒猜錯,六國貴族已知道了秦落衡的真實身份,他們這次是在以我儒家為餌,想趁秦落衡不備,將其直接誅殺於魯縣!」
「甚至......」
「六國貴族還有意借秦落衡之手,把我們孔門之人除掉。」
「而今的魯縣已成了一個巨大的生死漩渦,稍有不慎,便可能死於非命,我儒家在這三方之中,卻是最為脆弱的一方,無論最終情況如何,我儒家都將首當其衝。」
「兄長,你太小看這次事端了!」
聞言。
孔鮒臉色驚變。
他凝聲道:
「六國貴族知道了秦落衡的身份?」
「這怎麼可能?」
「這事當初在咸陽時都沒幾個人知道,他們是從何得知的?」
「而且我們跟六國貴族不是互為友盟嗎?他們為何要算計我們?這些年六國貴族可是在儒家身上付出了很多?」
孔鮒有些不敢置信。
子襄道:
「我雖不知六國貴族是怎麼知道的,但他們應該的確知道了,不然這次的事無法解釋。」
「我們跟六國貴族以往的確是友盟,但此一時非彼一時,他們以前跟我們合作,是因為互相都有利可圖,但我們孔門一直不願徹底依附,六國貴族又豈會甘心?」
「只不過當時他們沒辦法對我們動手,但如今卻是秦廷在出手,他們大可借秦落衡之手,把我們除掉,沒了我們,儒家今後恐只能徹底依附六國貴族了。」
「而這本就是六國貴族一直想做到的。」
孔鮒臉色極度難看。
子襄又道:
「我知道兄長不想離開。」
「但如今的魯縣已成了是非之地。」
「現在事態還並未迅速發展,但等到六國貴族出手,事態將會越來越不受控,到時我們只怕想離開都難了。」
「如果秦落衡真的死在了這裏。」
「以始皇的殘暴程度,恐怕整個魯縣的人,都要為其陪葬。」
「這種事始皇是做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