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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於這個時代任何一支部隊,青州軍總是這般有活力!自十一月初十包圍了襄平城之後,大軍一天也沒閒着。
那些襄平守軍站在牆頭,眼睜睜的張望着這些來自溫暖地帶的青州人裹着大棉襖,掏出了隨着包袱帶來的工兵鏟子,呼哧呼哧的在自己城牆腳下挖掘起來。
一鏟子一鏟子的雪花向上飛揚着,漸漸守軍就看不到人了,因為被挖掘而起,又寬又厚的雪牆漸漸徹底擋住了視線。
後世一千多年後,皇太極攻大凌河,就是如此招數,不直接攻城,挖掘層層壕溝,徹底將大凌河城給圍困起來,內阻突圍,外打援軍,一舉擊潰俘獲了明軍四萬多人,被吹得老高的遼東之星吳三桂還有他老爹吳襄被打的幾乎是僅以身免,狼狽如狗。
如今雖然王厚沒有援軍需要打,可這層層疊疊的壕溝撅起來,對於城內的襄平軍來講依舊是極大的震撼,看着厚實的雪牆一點點把自己保衛起來,讓人感覺自己就好像被關進籠子裏的野獸那樣,絕望而恐慌。
這也是向襄平城表達的青州攻城的決心!
然後公孫康就被嚇住了。
又是一天雪花那個漂,上午十分,軍士們還在拎着板鍬呼哧呼哧挖着雪,忽然間,被雪牆包圍着的襄平城牆上一個大土籃子搖搖晃晃就降了下來,蹲在雪牆上面的軍士立馬齜牙咧嘴的端起雙弓弩叫嚷着,嚇得隨着土籃子下來的文官兒是立馬高舉雙手投着降。
「別開弩!別開弩!是我!小楊啊!」
「下官奉平州牧之命,求見鎮北將軍,還望官爺通報則個!」
上面的軍兵愣了愣神兒,旋即又是凶神惡煞,齜牙咧嘴的一嚷嚷。
「在那兒等着,老子去通報一下!見不見你,得俺們州牧決定!別瞎雞兒動彈,有個什麼圖謀不軌,俺們弟兄手裏鋼弩可是不吃素的!」
「是!是!下官就在這兒!就在這兒!哪兒都不動彈!」
咋咋呼呼的嚷嚷了一陣兒,哨兵這才急急匆匆下了雪牆,回去匯報。
消息傳到中軍時候,王厚的模樣可不咋威武,厚實的牛皮帳篷中足足擺放了四個火盆,裹着厚實的大棉被,他老小子依舊凍得鼻子裏直淌大鼻涕,一抽噠一抽搭的,手抱着個賬本直哆嗦。
「州牧,公孫家老小子派人出來求見!」
門口,王從戈把情報給接了回來,剛撩開帘子,一陣冷風吹進來,就凍得王厚當即一個噴嚏打了出去,滋溜一下子,鼻涕都噴到了那頭便宜大舅哥甄堯的袍子上,噁心的這老小子嘴角直抽,又不敢擦,那表情,要多怪有多怪了!
「他大爺的,這老小子被嚇囊了!來人,命令伙食班趕緊佈置,然後迎客入彀,準備議和!」
「為什麼要議和?咱們青州大軍兵強馬壯的,正是攻城滅了他公孫賊的好機會啊!」
一聽要議和,諸葛櫻的小嘴兒頓時撅撅了起來,這小妞不僅僅是個好戰分子,而且今年秋本來王厚答應帶她還有曹紅節到丹東泡溫泉的,結果公孫家不自量力鬧出的這個么蛾子,把度假計劃全給打亂了,諸葛小妞現在和公孫家也是「不共戴天」之仇。
可聽着她的話,王厚卻是沒好氣的一哼哼。
「你還好意思說,哪個敗家娘們把本座十桶火藥全都打光了?這襄平那麼厚的牆,拿牙啃啊!」
「老爺又沒說開多少炮嗎!」
自知理虧,手指頭繞着自己的青絲,諸葛櫻心虛的耷拉下了小腦瓜來。
其實就算諸葛櫻一炮沒放,十桶火藥,拿下襄平城也是做夢,這地兒可是歷史久遠年代十足,自燕昭王時代就在此建城,作為燕國的後路,漢武帝時期,更是作為大漢統治塞外的首府之地,到了公孫度手裏,更是把此地當成老巢經營,雖然沒有赫連勃勃的統萬城那麼誇張,一寸一寸的修建,錐子扎進一寸,工匠全部處死的求質量,可也是三合土和糯米汁兒建設,牆高十米,城牆厚重。
而且襄平城糧食充裕,守軍至少還有個兩三萬,要是發動全城壯丁,六七萬軍也不是不可得的,真要正面攻打,就算打下來了,王厚也得賠本。
而且不僅僅守軍優勢,作為攻擊方,到了現在,青州大軍其實也到強弩之末了。
他這是跨越六百多里,穿千山,遠征襄平,本來這場戰爭就準備不足,如今,頭一次王厚這個後勤大管家面臨了後勤補給缺失的問題,他是嘗到曹總在揚州討伐袁術時候的滋味了,倉庫里沒糧,心裏發慌!
現在的青州軍完全是個虛胖子,他這聲勢浩大的在襄平城周圍挖壕溝,打出一副持久攻城的模樣,其實也就是裝逼嚇唬人,嚇唬不住,再過個十幾天,他也得灰溜溜先撤回千山山脈內了,先把這個冬天熬過再說。
還好,公孫康慫了!
一口口大黑鍋被燒了起來,低下填的柴火,頂上直接鏟些雪扔進去,咕嚕嚕的就燒成了水,然後從新昌縣吃戶抄來的大黑豬咕嚕咕嚕直叫喚中,被咔嚓一刀抹了脖子,扒皮之後就整扇下了鍋,一塊兒還往裏扔着酸菜,一大果子煮的噴香噴香的。
其實有一個多月沒吃上頓像樣的好飯了,光啃的乾巴梆硬的乾糧,被選來吃播的一個團曲四百多號青州軍士端着飯碗聞着味道都直流口水了,然而,在軍令下卻只能幹巴巴的等着。
還好,沒等一會,營門那頭已經罵罵咧咧的傳來了叫嚷聲,簡直如蒙大赦那樣,軍士們以最快速度盛上飯,然後就開始了痛苦的裝逼。
「怎麼又他娘的是燉肉啊!都吃膩了!」
「就是啊!也不能換個別的菜,蘿蔔什麼的咋還沒來!」
「撐死老子了!」
一邊強忍着肚子裏咕嚕咕嚕作響,一邊還得猶如挑食的孩子那樣,「嫌棄」的扒拉着手裏頭熱乎乎的肉湯泡餅,也真難為這些大兵了,不過,這裝逼效果是非常的,襄平小楊這被領出來,一邊聞着肉味兒,一邊驚奇的直瞪眼睛。
滿是嫌棄的盤坐在地上小口吃着熱飯,煎熬的看着使者楊柞被領進了帳篷,一幫大兵終於是如蒙大赦那樣,稀里嘩啦就開始往肚子裏宣着,那模樣,就跟餓死鬼托生似得。
另一頭,進了帳篷,眼看着一個大鬍子滿臉兇相一手看着書,一手拎着把尖刀子在那兒剔着牙,王厚屠城過後,可是凶名在外了,看的心裏直發毛,楊柞膽戰心驚的抱拳一鞠躬。
「平州牧麾下參軍楊柞,拜見鎮北將軍!」
「來人,將這廝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