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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八。
武九御、趙明陽、鍾子期、第二勝天、白翻雲、劍無涯姐弟六人,齊至太平關,籌備張楚與夏侯馥的婚事。
值此兵荒馬亂之際,自是不宜大操大辦。
但該走的程序,肯定還是要走的。
畢竟對於夏侯馥而言,這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且最後一次。
世道再荒蕪,也不該錯過一道美麗的風景……不是嗎?
隆重的晚宴過後。
梁源長、騾子以及知秋和夏桃他們散去。
張府廳堂里就剩下御字小團體的姐弟八人。
眾人登時鬆弛了許多,一個個正襟危坐的坐姿很快就變成了歪七扭八一片,拇指的二錢杯也很自覺的變成一個個巴掌大的酒碗兒。
張楚舉起酒碗,歉意的向鍾子期示意道:「委屈你了,七哥。」
鍾子期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招牌式的僵硬笑容,有些苦澀。
他端起身前的茶杯,與張楚碰杯道:「二弟不必介懷,自家事,自家知。」
今日的酒席上,大傢伙兒喝的都是酒。
唯有鍾子期喝的是茶。
大傢伙兒都怕這傢伙飲醉後發狂,傷了張府的家眷,一致決定,讓他看他們喝酒。
二人仰頭一口飲盡。
鍾子期放下手裏的茶杯,一句一頓的說道:「說起來,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二弟。」
他的語速很慢,且吐字特別的清楚,清楚的近乎生硬,給人一種語言障礙人士的感覺。
張楚笑道:「說什麼麻煩,就太見外了。」
眾人紛紛放下酒碗,眼神略帶這幾分驚異的看着鍾子期,想看看這個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響屁的傢伙,要說點什麼。
鍾子期的話,向來很少。
哪怕是他們姐弟八人相聚時,他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在聽,能不說話,他絕對不會說話,就算是一定要說話,也惜字如金。
很多時候,他都是揣着雙手,直挺挺的來,再揣起雙手,直挺挺的走,全程一個字都不會說。
但大家都知道,這傢伙的確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迎着眾人的目光? 鍾子期迅速漲紅了臉,磕磕巴巴的「聽說、聽說」,聽說了好一會兒? 都沒聽說出個所以然來。
看得眾人都替他着急。
白翻雲忍不住替他說道:「你是想讓老二給你引薦一下那位天魔宮魔主吧?」
鍾子期使勁兒點頭:「對? 對? 對……」
眾人又默默的齊齊偏頭,望向白翻雲。
白翻雲端起酒碗喝酒,佯裝沒看到眾人的目光。
眾人偷笑。
張楚也陡然回想起來? 當初第二勝天說過? 白翻雲和鍾子期的交情,其實很深……
果然。
萬事都不能光看表面。
趙明陽喝着酒,徐徐說道:「也對? 老七和你那位小兄弟? 是九州江湖唯有的兩位魔道飛天宗師? 他們倆碰個面? 或許對雙方有大有裨益。」
他的話音剛落? 鍾子期突然搖頭? 一字一頓的說:「不只兩個……」
眾人:???
這時,坐在上首位的武九御悠哉悠哉的插言道:「是不只他們兩個,還有好些老不死的,躲在耗子洞裏苟延殘喘。」
鍾子期使勁兒點頭。
眾人登時失去了追問的興致。
老不死的嘛……
什麼時候都有。
能翻起大風大浪的,少之又少。
雖然這些老不死的當中? 不乏名動一方的梟雄人物。
但無論這些老不死的? 狀態保持得有多好? 離入土還有多遠的距離。
從他們鬆開心頭那股子「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的銳氣之時? 他們就開始老了……
這江湖,終究是屬於熱血兒女的天地。
「七哥要是不急的話。」
張楚撥動着面前的酒碗,沉吟着說道:「過一陣子? 我再安排你們見個面。」
鍾子期給他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張楚苦笑着搖頭道:「我已經很久未見過他了,我也不知道他目前的狀態如何。」
鍾子期認真的思考了片刻,忽然說道:「他,走出了自己的路。」
這回輪到張楚像他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鍾子期想了想,伸手取了三隻酒碗在面前。
一隻酒碗倒酒。
一隻酒碗倒茶。
他點了點茶碗,指向自己。
再掉了點酒碗,指了指在座的眾人。
偶爾一手端起酒碗,一手端起茶碗,將酒和茶到進空碗裏。
他指了指碗裏不知是酒還是茶的液體,指了指南方。
眾人一目了然,大感驚奇。
趙明陽捏着下巴,面露思索之意。
白翻雲挑眉道:「還能這樣?」
張楚凝眉:「七哥,這是好,還是壞?」
鍾子期堅硬的笑了笑,端起那碗不知是酒,還是茶的液體,一飲而盡。
張楚恍然道:「七哥,你這是在表明,力量其實沒有正魔之分,關鍵還是在於使用力量的人嗎?」
眾人皆對張楚的說法感到新奇,若有所悟。
武九御淡淡的說道:「他這是在騙酒喝……」
眾人不可思議的看向鍾子期。
鍾子期美滋滋眯着眼睛,露出一口大白牙。
眾人:……
好你個濃眉大眼鍾子期!
沒想到你竟是還有這一手!
人不可貌相!
人不可貌相!
眾人氣呼呼的端起酒碗,又與鍾子期連幹了幾碗茶水。
待他們打鬧完畢後。
武九御才道:「老二,你不必過份憂心你那位小兄弟,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心若正,修魔亦能頂天立地,心若邪,持之正亦會行它步錯。」
張楚懂這個道理,也只能點頭稱是。
就在這時,小豆丁張太平端着兩碗湯圓搖搖晃晃的走進堂內,嫩聲嫩氣的說道:「四娘、大娘娘,吃湯圓。」
張楚望了望堂外,不自覺的凝眉問道:「你哥呢?」
張太平怯怯的小聲道:「哥哥蹴鞠去了……」
「你幹嘛?」
夏侯馥見狀,不滿的薅了張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