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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劉打開漆盒,裏邊卻又是一層浮雕着精美獸紋的厚實鑄鐵盒。
絲絲縷縷仿佛呼吸般的淡淡熱氣兒,從盒中飄散出來,在冬日滴水成冰的寒冷空氣中異常明顯。
張楚見狀,瞳孔微微一縮,心情頓時變得有些複雜。
他已經隱約間猜到了鑄鐵盒中,盛裝的是何物。
他伸出一隻手,探向鑄鐵盒。
大劉見狀連忙道:「楚爺,還是我來吧。」
江湖中暗算人的陰招毒計層出不窮,類似於信中藏毒、盒中設箭等等招數,都是最常見的、也是用的最多的。
是以所有遞到張楚手頭的物件,大多都是先經過大劉的手,確認無誤後,才轉給張楚。
「無妨。」
張楚輕輕搖頭,拒絕了大劉的好意,不過到底還是謹慎的釋放出一股血氣,包裹住探向鑄鐵盒的手。
鑄鐵盒入手,略有些燙,就像是觸摸火爐上水已沸騰的鐵壺。
「這盒中,不會是一團火吧?」
他心道了一聲,揭開鑄鐵盒的蓋子。
剎那間,一股肉眼可見的熱力噴涌而出,眨眼間便將四面透風的涼亭,烘烤得宛如壁爐燃燒的密閉房間一般!
「噫,這玩意都快趕得上空調了!」
這是張楚的第一反應。
再定神一看……
鑄鐵盒中,並不是他心想的火焰。
而是一枚大小、顏色和形狀,都很像秤砣的黑色物體。
似乎是……一塊石頭?
「楚爺,盒中還有東西。」
站在張楚對面的騾子,在鑄鐵盒與漆盒的間隙中發現一物。
他用兩根手指將那物夾出來,燙的是齜牙咧嘴,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的倒騰了好幾個回合,才抓起衣角將那物兜住。
是一張巴掌大的銀片。
張楚取過來看了一眼,就見銀片上用優美的楷書工工整整的寫了三個字:地火種。
他認得,這確是霍鴻燁的筆跡……
……
張楚不由的輕嘆了一口氣。
霍鴻燁還是霍鴻燁。
要麼不做。
做就做得讓人無法拒絕!
「楚爺,這是什麼玩意?」
騾子看了看鑄鐵盒裏的物件,又看了看張楚手裏的銀卡片,心頭很是好奇。
他不是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當下風雲樓的一個重要工作,就是打探、收集離火榜上有名的奇火蹤跡,只是暫時還沒取得什麼進展而已。
他一直以為,奇火應該就是一團火。
只是顏色可能會和煮飯用的柴火不太一樣……
而眼前這玩意兒,明顯與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張楚倒是知道的比他多一些。
奇物是大自然的傑作。
某種意義上與蘑菇、寶石、煤炭等等大自然的饋贈,有一定的相似性。
當然,奇物的誕生,要更加苛刻,更加玄妙一些。
既然是自然形成,那奇物的形態自然不可能是固定的。
這就好比水和冰。
冰的物理形態與水沒有任何相似性。
但冰的本質就是水。
只是張楚這會兒心煩得很,哪有心情給騾子解釋個中原理,張口就罵道:「跟你說了又有什麼用?就你現在這個進度,這輩子都不用為了這些東西頭疼。「
騾子訕訕的笑,不敢吱聲,怕挨罵。
太平會的幫眾習武,要秘籍、要丹藥、要名師指點,都是需要功勞的。
各種詳細,毋須細表……都很難!
荊舞陽的三川堂就是幹這個事兒的。
騾子不需要。
太平會的一切資源,對他都沒有任何限制。
他要高興,百年的老山參他嗑一條、扔一條,都沒什麼問題,張楚知道了,也頂多罵他一句敗家子,也就完事了。
但這貨在練武這件事上是真不爭氣!
這麼好的條件,八品練髓練了一年多還連三分之一都沒完成,哪怕是一轉練髓晉七品,都遙遙無期。
連通過分舵進入總舵習武的那些北飲郡本地良家子,都已經開始追趕上他了。
不出一年,他這點實力就得淪為太平會八品武者中的吊車尾……永無翻身之日的那種吊車尾。
張楚現在都懶得管他這個事了。
人各有志。
他這個做大哥的,給了路。
怎麼走,是騾子自己的事。
他自己無怨無悔就行了。
……
張楚坐在石案前,一手按在漆盒上,兩根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漆盒。
沉吟了許久,他才開口道:「大劉,你領紅雲去一趟厚土堂,把該走的手續走一遍,然後你們倆商量着把各自的事務劃分一下。」
「是,楚爺,屬下告退。」
二人行禮告退,一前一後走出涼亭。
張楚待二人下山後,才輕聲詢問騾子:「蕭家的底細,查得怎麼樣了?」
他信任大劉和紅雲。
但信任歸信任,不該他們知道的事,張楚依然不會讓他們知道。
這既是對他自己負責,也是對大劉他們負責。
知道太多,不是什麼好事……
「還需要一點時間。」
騾子斟酌着回道:「蕭家是傳承了好幾百年的大家族,樹大根深、枝繁葉茂,連倒夜壺的都是家生奴,我們的人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混進去。」
張楚頷首,表示理解。
他真正想問的,其實也不是這個問題:「蕭家那個家主,叫什麼來着?」
騾子想也不想的回道:「蕭遠峰。」
「嗯,你之前說這個蕭遠峰,疑似五品……現在,能不能確定?」
騾子遲疑幾息,還是搖頭道:「還是不能確定,這個蕭遠峰最近一次公開出手,都是五六年前……我只能說,我有七成把握,肯定他是五品。「
張楚輕輕點了點頭。
七成把握,已經不低了。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身前的漆盒上,眼神有些複雜。
錦天府光復一戰,他已經還清了霍鴻燁的人情。
他是真不願意再和霍鴻燁有什麼來往。
不是他對霍鴻燁有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