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興趣聽老頭子我嘮叨嘮叨？」陸老頭嘆了口氣，提着酒葫蘆說道。

    「嗯。」猴子點了點頭，將酒壺敬過去，兩個人對碰了一下。

    「老夫九十歲開啟修行之路，一年金丹，十年九轉，百年人仙，人間滄桑輾轉了千年，找遍了四洲八荒，五湖四海，也沒有找到她，在壽元將近的時候老夫飛升了天界，如今算來已經千年了，蹉跎了無數的歲月，連南天門都出不去。」

    陸老頭微微搖了搖頭，「地府，我下去過，可惜沒有能力觀一觀生死簿。」說着無奈的笑了笑。

    「她是陸老你的妻子？」猴子問道。

    「嘿，咋可能嘛，她是大宗門的弟子，據說是南瞻部洲青玄宗的大師姐，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那可是遙不可及的人物，是神仙。」

    「那時候我才二十多歲，進京趕考的路上不慎落水，被救了起來，可惜，我沒有跟她走，選擇了進京趕考。」

    「其實我想跟她走來着，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家裏還有雙親，若是這麼一走了之，老夫又難以面對親生父母。」

    「這一個分開，就是不知道多少年，老夫也就只想再看她一眼，一眼就足夠了。」

    「做官做到了宰相，老夫終生未娶，整整七十年。告老還鄉後，老夫開始修行，意外的，資質倒是好一些，但是等我去南瞻部洲的時候，那裏的宗門已經被滅了，那些弟子們都離開了。」

    「有時候想一想，老夫這個橋段倒是夠老的，就像是那些話本中的一樣，可惜了，不像話本那樣有一個完美的結局。」陸老頭笑了笑。

    「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年輕時候可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可惜了，就算是再改變容顏又有什麼用，沒用了，沒得人看了……。」

    飲了一壺酒，做了一場官，等了一個人，最終還是沒有等到，不過猴子知道陸秋還會等下去，等待緣分的來臨，儘管就像是春天綻放的玫瑰，等不到秋天的落葉，但是還會等……。

    「別說老夫了，說說你吧，那個人還在身邊嗎？」

    「嗯，還在！」猴子咧開嘴笑了笑，輕輕的搖晃着酒壺，望着天邊的晚霞，天上一天就是地上的一年，一天過去，方寸山該過去一年了。

    「那很不錯啊，還在身旁。」陸老爺子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哈哈一笑，鬍子上還沾着酒水。

    「我的家在花果山，以前那裏的山頂有一塊頑石，突然有一天，那頑石掉下來了，然後裂開了，從裏面走出來一隻猴子。」

    「剛到這個世界的猴子很茫然，對一切沒有好奇，只有深深的恐懼。」

    「害怕吃不上飯，害怕被野獸追，害怕有一天醒不過來，害怕很多，因此這猴子鍛煉自己，並且成為了猴王。」

    「成為猴王后，猴子開始練兵，猴子又開始擔心猴群的安全，因此猴子總是不停的讓自己變得能打。」

    「儘管猴子什麼都不懂，也害怕和野獸的搏命，害怕受傷，害怕流血，……。」

    「但是有一天，有幾隻小猴子出門了，就再也沒回來。」

    「等猴子趕到的時候，他們的內臟都被吃了個乾淨，流着血，蒼白的小臉，眼睛緊緊的閉着。」

    「從那個時候開始，猴子不再害怕，恐懼會讓人害怕，但是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猴子害怕了，沒有什麼……。」猴子擦了擦眼角，呢喃了一聲。

    有時候做夢還會記得以前的事，在那個世界的事情，但是猴子也只當是一場夢，將往事寄予西風，讓西風吹散，將曾經沒說完的話說給山鬼，讓山鬼帶走。

    「那猴子決定出海拜師，走了十年的路，三千多個日夜，他終於拜師了，拜了師學了力量，也正好碰到她。」猴子頓了頓，沒有再講下去。

    「不錯，不錯！像我們這樣的小人物還能懷念一下，因為沒入封神榜，月樹長我們的花苞也不明顯，不會被關注，不像是那些大人物，但凡動情皆會被感知，花苞也十分的特殊。」陸老爺子說道。

    「封神榜？」猴子問了一句，這件法寶猴子聽說過，忘了什麼時候了，大概還是有些印象的，好像是前世的什麼時候聽說過。

    「哈哈。」陸老爺子笑了笑，並沒有多言，所謂言多必失，這天庭之中萬一有什麼神通之類，說不得就被有心人聽了去。

    猴子跟着無聲的笑了笑，眼前這個老爺子倒是一個厲害的人物，竟然能以九十歲的高齡開啟修行之路，幾年時間的就成就神仙軀體，應該是一個主角一樣的人物。

    可惜，這世間的主角太多了，多的猴子也數不過來，前幾天猴子就看到了許多的主角，這天地間的主角。

    玉帝，李靖，太白金星，天蓬，楊戩，等等等……。無數的大能，每個人在他的那個時代都是天地間的主角。

    也許也沒有人是主角，因為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角，猴子笑了笑，在曾經的記憶中，孫悟空好像也是主角。

    猴子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主角，也許當時有一種錯覺，可是十多年的摸爬滾打，猴子不知怎麼的變得遲疑，懷疑，甚至是焦慮和擔憂，變得有些卑微。

    「猴子，翰林院的活倒是不多，不過你要是想升官，多半還需要依仗背後的靠山，老夫覺得你的希望很大。」陸老爺子拍了拍猴子的肩膀。

    「升官？」猴子重複了一句，嘆了一口氣。

    「不升官，你就無法出翰林院，出不了翰林院就走不出天庭，更別提是南天門了，除了升官別無他法。」

    猴子知道陸老爺子暗示的是什麼，擺明了就是說出不了天庭就會老死在翰林院，就算是神仙佛陀都有壽命的限制，除非能夠成就聖人，不然壽元總有到頭的時候。

    雖然天上的時間慢，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但是十年百年，千年過後，一切可能都太遲了。

    「我明白，我還不想老死在天上。」猴子咧嘴笑了笑，灌了一口。

    「對，哪裏都一個樣，你能位高就能權重，就可以改變許多人的命運，不管是在地仙界還是天神界，都是一樣的。」陸老爺子雙眼微微一眯。

    「按理說老爺子你做官應該更有經驗吧？」猴子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畢竟曾經是當過數十年宰相的人。

    「哈哈，我曾踏足山巔，亦曾陷入低谷，你覺得，老夫現在站在一個什麼位置上？」陸老爺子哈哈一笑，說完端起酒葫蘆，細細的品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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