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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水色湛藍。
狂暴的天氣已經過去。
時間也過了一夜,終於天亮。
世上絕沒有什麼狂暴的糟糕天氣是一直持續的,只要你能夠堅持,總有會熬過去的時候。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所以要是經歷過這場風暴的人,便應該知道,人不該久怒久悲的,也是不能久怒久悲的。」
藍色的海水蕩漾着,微微反射着日光,海水上面竟然靜靜地飄浮着兩個人。
兩個大活人!
其中一個是蘇微雲,另外一個是賀尚書。
沒有見識過這一幕的人,絕對不會相信,有人能夠安安全全,平平靜靜地飄浮在海面之上。
而且蘇微雲還能開口說話,先前那句話正是他說出來的。
蘇微雲可以開口,賀尚書卻不敢。
賀尚書將渾身真氣運轉周天,儘可能地使得身軀輕盈,氣不外泄。
他根本不敢張嘴,生怕氣漏出去,人一下便沉到海中去。
若不是蘇微雲使出這麼一手「吸氣入腹,吐納如龜」的真氣運轉神功,恐怕他們兩個早就交待在這片無垠的海中了。
賀尚書一邊聽從蘇微雲的指點,運轉內力,放鬆呼吸;一邊又按着蘇微雲的手掌,藉助了他的力量,才堪堪能夠浮在海面之上,沒有下沉。
蘇微雲笑道:「賀尚書,你也不必着急。以我們的體力,至少在海面上等個兩、三天應該不成問題。」
「只要附近有過往的船隻,我以內力聚聲,大吼出去,他們必然會來撈我們上船的。」
賀尚書只能苦笑,說不出話。
那場巨大的風暴一下子便將他們拋出甲板,他甚至沒來得及抓住什麼可以飄浮的東西救生。
蘇微雲卻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其實你多練練真氣的運用,對你的身法也有很大的好處。」
「這種技巧和『左腳踩右腳,獨自上青天』的輕功是有些類同的,只不過還需要......」
他自顧自地說着,話還未罷,居然遠遠的便有一個小黑點出現,大概是一艘船行駛了過來。
蘇微雲哈哈笑道:「看來我們的運氣總算不錯。如果三天沒等到船,我倒是還有辦法,可你就只能餵魚了。」
兩個人懷着期待,默默地飄着,等待那個小黑點。
漸漸地,小黑點慢慢變大,逐漸出現輪廓,行駛過來的果然是一艘船,而且恰好就是朝着蘇微雲的這個方向。
蘇微雲終於看清楚那艘船,船還很大,比起蘇微雲先前所坐的船還要大得多。
恐怕常常出海的人,也很少能夠見到這樣子的一艘巨大的航船。
航船上遙遙地飄着一根旗杆,旗幟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霍」字。
蘇微雲見此,立即喊道:「船上有沒有好心人啊,有人來救救我們嗎?」
他說着,放開賀尚書的手,還故意在水面作出幾個撲騰的動作,激濺起「嘩嘩」的水花。
「來人救救我們呀!」
賀尚書失去蘇微雲的支持,立刻反過身子,在水裏游泳,努力向着大船遊動而去。
他的水性居然相當之好。
可是接連兩聲叫喊,都沒能讓那艘大船停下轉向,甚至根本沒有一個人來回應他們。
碧波蕩漾,天空很藍。
聲音在遼闊的海面上迴蕩着。
蘇微雲自信聲音已經足夠大,船上只要有人,就絕不會聽不見。
但是船上還是無人應聲。
那些人立在船頭,遙遙地打量着這邊,但就是沒有一個人有過來救他們的打算。
蘇微雲假裝撲騰得漸漸沒有力氣,快要沉入海中:「救救我們,到了陸地上,我一定好好報答你們。我出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銀子對於普通船手來說,絕不算少;而且就算是沒有這五百兩銀子,船手們也應該來救一救他們的。
見死必救,這本是大海之上,各大船塢的潛在約定。
可是那些船手還是不動。
「快來救我呀!」
蘇微雲見那些人還是沒有動靜,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他雙手使勁地拍着海面,借着反擊之力,竟然一下子從海中掙脫,躍上高空。
而後他腳尖輕動,飛快地點在海面之上,看樣子已是將「燕子三抄水」的功夫運用到極致。
僅僅三次點動,已躍出三十多丈遠。
但是蘇微雲仍然沒停,又突然直衝沖地騰起,隨後保持着身形,如同一隻遠行的大雁,飄在空中,款款朝着大船飛去。
這一飛雖然不算多麼快,但是人在空中,一口氣卻是足足吊了六十多丈,他的身子才漸漸開始往下掉落。
等到他的身子完全落下,剛好就落在那艘船上面。
船上的船手們只是呆呆地望着他,驚訝得說不出話。
這些船手常年航海,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但今天這卻是頭一回見到有這種輕功的「飛鳥人」。
他們在打量蘇微雲,蘇微雲也在打量着他們。
這些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無一例外的是,全都身穿着純青色的衣服。
蘇微雲問道:「你們沒有聽見我的求救麼?怎麼不開船來救救我們?」
救人當然不是天經地義的,但是蘇微雲也十分好奇,對這些人而言,撈兩人上船隻是舉手之勞,還可白得五百兩銀子,他們為什麼不做?
一群青衣人面面相覷,卻都不敢先開口說話。
蘇微雲既然已展示出了那麼一手「神仙」一樣的輕功,船上的人便知道,眼前這人不可招惹了。
「麻煩你們先開船過去,將我的朋友搭救上來。」
青衣人們不敢不從,他們放下一頂小艇,兩人划槳,飛快地過去,將還在大海里苦苦遊動的賀尚書救起。
一舟雙漿三人,又飛快地趕了回來。
賀尚書好不容易上了船,渾身濕淋淋的,微微喘着氣。
蘇微雲打趣道:「看不出來你水性還不錯。」
賀尚書瞪着眼道:「自從我知道李白是酒醉被水淹死的之後,我就苦練了很久的水技。沒想到還是派上了用場。」
青衣人聽着二人對話,有些想笑,又不太能笑得出來。
賀尚書先招手道:「你們這兒有備好的衣服麼?我一百兩銀子買一套,總不算占你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