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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看官,如果這是一場電影的話,此時此刻,它應該會有幾段畫面的「閃回」。
如果有,那麼我會在極為有限的電影時間裏,帶着大家去瞧上幾個非常值得一說的畫面。
畫面一:小木匠從酒店出來,準備去附近藥店買藥,而在酒店的角落,顧白果與虎皮肥貓對上了眼,兩者眼神交流,而虎皮肥貓還揮舞着肉呼呼的前爪,似乎在說些什麼,隨即顧白果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畫面二:顧白果在陽台煎藥的時候,不經意地瞧了一眼鬼王留存下來的藥品,隨後專心致志地去看火候。
畫面三:幾人吃飯的時候,虎皮肥貓在賣萌,鬼王摩挲着它肥嘟嘟的身子,而顧白果與小木匠兩人的目光,隔空相對,旋即收起。
畫面四:鬼王服藥的時候,顧白果從背後遞給了小木匠一顆藥丸。
畫面五:小木匠將那把寒雪刀,很隨意地放在了臥室床榻的邊緣,然後認真聽講……
……
無數的畫面掠過,最終定格在了鬼王那幾乎凸出來的雙眼,以及震驚到不知道如何表達的眼神之上。
這一刻,他飛了起來。
是的,他如何不震驚呢?
怎麼回事?
這把刀,太tm的快了,快到他完全沒有辦法將小木匠身體裏的萬蟲五蛇丹給引爆。
在頭顱飛起的那一瞬間,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好徒兒」,能夠突然間醒過來?
為什麼他會毫不猶豫地對我下手?
為什麼這把刀,tm這麼快?
有太多的疑惑,讓他難以理解,按道理說,他這迷藥的配方即便是內行人都難以知曉用處,他先前表現出來的傾囊相授,也讓小木匠感激不盡……他所有的謀劃都馬上結束,即將見到成果了。
那麼,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個模樣呢?
他有太多的不解和疑惑,以及不舍,導致他在頭顱飛起之前,意識猶存之時,沒有辦法將之前的威脅給兌現出來。
這一切,實在是太快了,快到他堂堂一代鬼王,都沒有辦法反應過來。
而當他意識到自己居然被一小人物給暗害,偌大的酆都鬼王招牌,在這小陰溝里翻了船的時候,想要念誦那訣咒,讓面前這兇手萬蟲蝕心的時候,意識已經飛快地離他而去。
伴隨着他一起的,還有宛如噴泉一般的鮮血,從破開的脖頸處噴出。
血柱不斷地擊打着天花板,又跌落而下。
一代梟雄,酆都鬼王,這個曾經讓川東地區群雄為之色變,小孩都不敢夜啼,讓整個渝城袍哥會日夜難安,這一次川東博弈大戰的主事人,一個註定要被西川江湖寫進書裏面的大人物,卻最終死在了一個當時幾乎沒有什麼名聲的小木匠手中。
這消息若是傳出去,說話的那人必然會被當眾賞一個大耳光,然後給當做傳謠者扭送官府去。
但這世界上,許多事情,都是由小人物推動的歷史。
事實上,曾經發生在地球另外一端、影響了整個世界格局的那一場大戰,正是一名叫做加夫里若·普林西普的塞爾維亞青年,在薩拉熱窩挑起的。
長刀划過,鮮血噴臉,小木匠心中驚惶不已,但腦子裏擬定的計劃,卻讓他再一次揮起了刀。
這一次,卻變成了直刺。
刀尖貫通了那一顆還在「噗通」跳動的心臟。
緊接着,小木匠刀勁一吐,那顆強勁而有力的大心臟,瞬間被力道給絞得粉碎,化作肉沫。
感覺到面前這個可怕的鬼王,已經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小木匠方才緩過一口氣來,癱軟在血泊之中,感覺到一陣說不出來的眩暈。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沒有誰是天生暴戾的凶人,面對着親手結束的這一段生命,小木匠的心臟撲通跳個不停,感覺好像是經歷了一場噩夢。
如果有可能的話,小木匠是不想殺人的,甚至跟鬼王和睦相處也是極好的。
但問題在於,他必須自衛,不然死的那個人,就是他了。
這還不要緊,如果鬼王緊緊只是謀奪他的性命,看在對方傳道授業的份上,他都還能夠保持幾分敬畏之心。
但鬼王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對虎皮肥貓和顧白果動殺心。
特別是顧白果,當鬼王執意將顧白果給留下的時候,小木匠就已經別無選擇了。
他那個時候的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而心,卻冰涼如鐵。
他啊,並不是什麼高大全的人,終歸到底,十幾年前的他,不過是民國野地路邊的一條野狗。
他師父魯大曾經給過他一些溫暖,這是他活在這個悲慘人世間最珍貴的東西,但在前不久的時候,這點兒溫暖卻被人給無情地剝奪了。
而那個時候,小木匠卻沒有一點兒辦法去阻止、去挽留。
現在,顧白果是他師父魯大之外,又一個能夠給予他溫暖的人。
沒有人知道,像野狗一樣的他,為了保存住那一點兒溫暖,會迸發出多麼強大的潛力。
鬼王也不知道,在他的眼中,跟前的這個年輕後生,「乖徒兒」,只不過是一個沒甚江湖閱歷、渾渾噩噩的年輕人,給他足夠的甜頭之後,他就會被這一切給沖昏了頭腦,最終死在他的手中。
但人就沒有錯麼?
即便是鬼王這樣曾經統領一方群雄,執掌一地霸權的強悍人物,終究也是會犯錯的。
因為他完全低估了一個小人物,在那種極端壓力的境況下,會有怎麼樣的成長……
「吱呀」……
臥室門被推開了,有人想要進來,卻被躺在血泊中的小木匠叫住了:「別進來。」
顧白果從虛掩的門縫裏露出了半張臉來,關切地問道:「姐夫,你沒事吧?」
小木匠說道:「沒事,不過這場面有些太血腥了。」
顧白果理解他的意思,說道:「那你把虎皮抱出來,我給它解去迷藥——那玩意後勁很足,而且很可能會傷害經絡……」
小木匠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濃烈的血腥味湧入鼻中,精神反而為之一振,原本僵硬且乏力的身體又重新有了力氣,他沒有去理會插在鬼王胸口的長刀,而是咬着牙下了床,走到角落,將酣睡中的虎皮肥貓給揪了起來。
這傢伙中了迷藥之後,還挺沉,小木匠揪着沉甸甸的虎皮肥貓走到門口,將它交給了顧白果解決。
隨後他走進了浴室里去,清洗身上的血跡。
一刻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