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新區，在店裏值夜的小羅被鬧鐘叫醒。

    他打着哈欠，下床拉開了窗簾，伸了個懶腰，走進狹小的洗浴間。

    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穿戴整齊，就來到一間相連的小屋，在滿是雜物堆砌的貨櫃下翻檢出一個紙盒子，打開。

    從裏面取出兩根香燭，懶洋洋的點燃，然後來到鑲嵌在牆壁上的神龕前，隨意的拜了拜，最後將香燭插進了神像前的香爐里。

    他祭拜的是商人途徑的序列0，商業之財富與經營之神，俗稱「財神」的就是了。

    這是每天例行的節目，店裏的每個人都要做，老闆號稱「財神」的虔誠信徒，在這問題上抓的很緊。

    對此，小羅是呲之於鼻的。

    虔誠的屁，他虔誠的只有「毛爺爺」。

    「嘩啦！」一聲，小羅拉開了捲簾門，走出去呼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精神為之一震，就着黎明的微光，做了幾組拉伸肢體的動作。

    新區的天際線沒有什麼阻擋，竟然能看到日出的美景。

    只是再美的風景看的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小羅就沒當一會事兒，身體活動開了，也就回到了室內。

    新區的面積很大，是老區的十幾倍，還沒有一個明顯的界限，一直都在向外擴充。

    沒有林立的高樓，沒有資源和空間的高度利用，居住的方式改變了，就造成生活方式和時間觀念的劇變。

    這個時間，老區那邊早就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了，可這邊的大街上連一個行人都沒有，明明是一條主幹道，店鋪卻很少。

    小羅打工的是一家客棧，就是為行人和商旅提供住宿和中途休息的地方，這是一個古老而重新復興的行業，所以客棧的面積很大，房舍很多，除了給人住的，還有給牲口住的。

    只是這家店是新開的，生意清淡，進城的商旅不了解根腳，就不會輕易的在這過夜，所以此時店裏只有小羅一個人。

    廚房裏還有昨天的殘羹剩飯，小羅簡單的熱了一熱，胡亂的對付了肚子，就開始每天辛苦的打掃。

    生意不好，老闆就為了壓縮開支就不願意多僱人手，店面又太大，僅僅是一樓大廳就有幾百個平方，桌椅板凳、窗戶樓梯，一直到天色大亮，小羅都沒有幹完。

    「騾子，騾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客棧的另一個員工風風火火的衝進店裏，一照面就激動的大喊大叫，「全城大索，全城大索啊，老闆被攔在半路了，給我打電話讓我們機靈一點。」

    小羅懶洋洋的把抹布扔進盆子裏，翻了個白眼，「什麼全城大索啊，演電影嗎？導演和劇組在那啊？」

    「靠，這次是來真的，軍隊都開進了，各個路口都架起了機槍和碉堡，各家的序列者也在出動，警察全體出動，那傢伙，跟打仗似的。」

    「又在瞎折騰。」

    「嘿嘿，有人要倒霉了，該，現在的治安太壞了，最後把那些什麼幫派什麼堂口的都掃乾淨。」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不過是一次嚴打罷了，過了，該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你別太天真了！」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一點精神氣都沒有，這麼消極？」

    小羅打了個哈欠，走下樓梯，將拖把往他懷裏一塞，「同志，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你呀，還活在夢裏呢！」

    「唉，我說，今天該你打掃的……你去那啊！？」

    「上去看看……」

    「你不是沒興趣麼？」

    「老子願意！」

    「靠！」

    小羅爬上了頂樓，居高而望，果然看到前面的接口被崗哨和裝甲車給封鎖起來了，很多人被阻攔在外，荷槍實彈的士兵正在一個個檢查，這種陣勢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了。

    想當初，江城也經歷過幾次戒嚴，那時候還是當官的掌權，序列者還老老實實的，現在不一樣了，當官的吃癟了，序列者也沒來，倒是序列者們的狗腿子們開始耀武揚威。

    街道辦、派出所、居委會等基層組織退出歷史舞台，「自由」了，「解放」了，每個人都當家做主了，實際上呢？

    傳教的多了，小混混和流氓也多了，管制少了，有錢有勢的很快就將這空缺補上，沒人講「落後」的法制了，自由了、平等了，可特權、階級、奴役和剝削也變得習以為常。

    舊的好還是新的好，就見仁見智了。

    小羅的心理年齡要比生理年齡成熟，他是個悲觀論者，傾向就不言而喻了。

    哨卡那邊一批人被放行，向這邊走了過來，來人是一群市政廳的公務人員，正挨家挨戶的敲門，分發什麼傳單。

    不一會就來到客棧前，小羅的同事迎了出去。

    「騾子，騾子！」

    「什麼事兒？」，小羅在屋檐上，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的回應。

    「嘿嘿，這下好了，老闆再不能強迫我們拜神了，你看！」

    小羅接過一張通知，上面字密密麻麻，他懶得細看，只看標題就知道，序列者們終於對各個教會下手了。

    「……人們有信仰的自由也不信仰的自由，任何人、任何組織都不能強迫和引誘人的信仰自由……嘖嘖，說的多好。」

    「放心吧，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這次不一樣，是上議院立法，誰敢對着幹？任何人都能檢舉，違法着要重罰的，老闆那膽子，借他十個也不敢啊。」

    「無聊！」

    「唉，你看那邊！」

    小羅應聲看去。

    西南方向，兩架武裝直升機盤旋在低空，這時候卻像喝醉酒了似的搖搖晃晃。

    槍聲響起！

    「噠噠噠……」

    炮聲轟鳴！

    「轟，轟，轟！」

    前方的那個哨卡被驚動了，一陣急促而尖利的哨音，路障被徹底的封了，排隊等候的人流一個個都抱頭蹲下，如臨大敵的士兵拉響槍機，警惕的槍口就指着這些不敢動彈一下的人。

    「哇，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同伴在一旁亢奮的手舞足蹈，小羅也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不過狗咬狗罷了。

    不過真是熱鬧。

    「轟！」

    身後的一個方向也響起爆炸聲，隨後更多的動靜就在舊城的範圍全面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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