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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兒也為姐姐高興,說道:「既在坊中,還是按規矩來,只招孟帥一個,怕是不妥吧?」
唐惜惜苦笑了一聲,說道:「說的也是,身不由己啊!那就隨便招幾個上樓,早早打發他們了事。」
瓶兒領命,挑出幾張答得還算不錯的,走出輕紗,脆聲公佈了桌號。
「賢弟,走啦,登樓啦!」郭臣聽到結果,喜不自勝,口中連聲催促。
孟九成也站起身,護衛陪同,在淘汰者羨慕嫉妒恨的注視下,緩步登樓。
登樓眾人過了輕紗,早有「大茶壺」在此迎候,登樓費每人二十貫。
「大茶壺」引領着又入一處小廳堂,在幾張小桌旁落座。小桌上只有茶和水果,卻少不得又要破費。
直等了片刻,叮咚一聲琴音,廳內立刻靜寂無聲。
只聽得內堂帘子後傳來歌聲,「快上西樓,怕天放、浮雲遮月。但喚取、玉纖橫笛,一聲吹裂。誰做冰壺浮世界,最憐玉斧修時節。問嫦娥、孤冷有愁無,應華發。玉液滿,瓊杯滑。長袖起,清歌咽。嘆十常,欲磨還缺。若得長圓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別。把從前、離恨總成歡,歸時說。」
歌聲真如鶯出谷,清脆婉轉,讓眾人如痴如醉。歌聲一停,叫好聲立刻不絕於耳。
帘子慢慢打開,一女子坐在弦琴之後,艷麗姿容頓時使得房中仿佛又亮了幾分!
細細看來,這女子真是眉目如畫,說不出的明媚可人,有長發披於背後,用一根粉紅色的絲帶輕輕挽住。
燭光映照之下,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環姿艷逸、美艷不可方物。
此人正是唐惜惜,一曲撫琴低唱,再撤屏露面兒,鋪墊、,令人恍如美夢,沉醉其中。
面對着十來雙熾熱的眼睛,唐惜惜淡淡一笑,垂下眼瞼,開口說道:「承蒙眾位官人盛情,奴家在此謝過。」
頓了頓,她眼波一動,繼續說道:「下面是唱詞,諸位都是才華橫溢之輩,定是得心應手。」
侍立身後的瓶兒上前一步,開口說道:「請諸位唱詞,若有旁人說出詞名和出處,即算輸;如果能即席作出詞來,無人識得,只有一人自是最優;如有多人,那便由我家姑娘品評優劣。」
聽到考題,眾人暫時都沉默不語。分析考題之意,唱舊詞自會被人說破,只有自己所作,才是比較把握的取勝之道。可這些人中,有這樣文采的又有幾個?
「郭某對詩詞所知甚少,就不露醜了。」郭臣倒有自知之明,先為自己找個台階,低聲說道:「得見花魁娘子絕世姿容,某心愿已足。這番考校,便看二位兄弟大展才華了。二位兄弟,一定要為某家爭個臉兒。」
陳公子正凝神思索,對郭臣的話只是略一點頭。
陶公子淡淡一笑,卻不爭先。
「諸位官人,哪位先來唱詞?」瓶兒微笑着催問了一句。
別人尚未答話,也登上樓來的蓉兒眼珠一轉,開口說道:「這裏,這裏,這位官人已經有了,管叫誰人也不識。」
這傢伙!孟九成不禁愣怔了一下,轉頭看着蓉兒惡作劇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話音剛落,十幾道目光便投注過來,連帶着唐惜惜和瓶兒、貴兒都用俏目看着孟九成。
孟有田嘿嘿一笑,此時也只好強出頭了,他起身向四下拱了拱手,說道:「獻醜了。在下便唱曲臨江仙,請諸位多多指教。」
唐惜惜目露讚賞,伸出白皙的手,輕輕撫琴,開始演奏,也就是伴奏。
要知道,宋詞的口頭演述在宋代具有相當的規模,尤為突出的是歌妓唱詞。
而通常來說,它的表現形態大致有兩種:一是詞人即席填詞,歌妓當眾表演;二是那些早已創作好了,而且已經通過書面傳播廣為流傳的詞,歌妓根據聽眾的點播而相應表演。
簡單的說,詞牌對應的曲調是相對固定的,孟九成一說臨江仙,唐惜惜感念其解字謎之恩,想表示下謝意,便來伴奏。
琴聲一響,孟九成倒唱不下去了。磁愣着眼睛,看着唐惜惜,微張着嘴巴,不知在想什麼。
唐惜惜臉上一紅,微微垂首,琴也停了下來。
眾人鬨笑,只認為是孟九成見到美色便神魂顛倒,又有的覺得他是故意出風頭引美人注意,有的低低細語,有的面露不屑。
其實,這就冤枉孟九成了。因為他對古代的曲調不甚熟悉,伴奏一起,他竟不知道如何能合拍唱詞。
琴聲停了,但見眾人表現不一,目光有刺有諷,有幸災樂禍,有不屑鄙夷。孟九成翻了翻眼睛,咱臉皮厚着哪,根本不當回事。
輕咳了一聲,孟九成鎮了下場子,開口唱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在後世,這首《三國演義》的主題歌可謂是耳熟能詳,儘管很多人不知道這是明朝詩詞大家楊慎所作,還以為是羅貫中寫的。
可孟九成知道,甭管他為什麼知道,他就是知道。
一詞唱罷,廳中寂靜。
沒聽過吧,都傻逼了吧!?孟九成自覺可以,雖然嗓音不夠渾厚,但這幫土鱉肯定聽傻了。他努力抑住得意,四下拱了拱手,安然入座。
就在此時,清脆嬌美地女聲有若黃鶯出谷般響起,伴着正宗的臨江仙曲調,唐惜惜撫琴吟唱,「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厲害呀,我的姐,還是我的妹。只聽了一遍,就能一字不差地重唱,過耳不忘神功嘛?
與孟九成唱完詞不同,唐惜惜歌聲一落,喊好喝彩聲四起。孟九成也不禁鼓掌,卻為她的聰慧。
「唉,這就算考完了。」陳公子長嘆一聲,向孟九成拱了拱手,「這位兄台好才學,在下心服口服。」
嗯,不服打到你服,這樣子看來確實是真服了。
孟九成趕忙還禮,「承認,承認。」
眾人自知已經落選,花魁娘子的反應已經說明問題。
所以,眾人或面色黯然而退,或強作雅態,向唐惜惜和孟九成施禮而走。還有那正搜腸刮肚、苦思冥想的,還未施展便如冷水澆頭,也只能無奈嘆惜。
「哥,你可真厲害。」蓉兒眼珠一轉,立刻改口,站到孟九成身邊,好象是一伙人似的。
「孟官人,還有這位小,小公子,請進內室。」唐惜惜款款一揖,柔聲似水。
孟九成撓了撓頭,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