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在一個坑摔倒,那是正常的,可是不能再同一個坑裏面重複的摔倒。痛了,傷了,就要去想為什麼……
這是禰衡的師長說過的。
傳授禰衡經文的師長也說過,禰衡很聰明。
聰明人就喜歡思考,禰衡就在想着這些坑。而禰衡在思考的時候,便是一群人,或是一群什麼動物,就會在旁邊不停的在嗤笑……
『看,那邊有個傻子!』
『看那個樣子,好像是一條狗!』
『離他遠一點,傻病和瘋病都是會傳染的!』
『哎,真是可憐啊,好好活着不成麼?』
禰衡望着天,看着地,瞪大眼睛看着往來的人,或者人形的動物,然後笑了,如果這個世界的規矩讓自己噁心,痛恨,那麼為什麼還要遵從這些規矩?
禰衡,悟了。
所以他看着眾人,就像是天上的神靈看着地上的牛羊,眼神之中透露出來一種憐惜,也流露出一種鄙視,『爾等皆為碌碌,皆不足以數……』
作死的車輪,一路向前。
禰衡不是第一個作死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是有一點需要記住,被車輪碾壓所帶出來的那些東西,千萬記得,不要去看……
……o(twt)o ……
平陽。
大漢驃騎府衙。
斐潛在喝茶。
茶香四溢。
斐蓁低眉順眼的陪着在一旁。
『這兩天都做了些什麼?』斐潛斜着眼瞄了一下斐蓁,『我一沒空管你,你就放飛自我了是吧?』
到了平陽之後,斐潛就不得不處理相關的事項,檢閱周邊的情況,自然就不太顧得上管斐蓁了,也讓斐蓁做實放了好幾天的羊。
不過一張一弛也是正理,不能一味的壓迫孩子學習,當然同樣的,也不能一味的放鬆。所以斐潛在讓斐蓁度過了幾天的休閒快樂的躺平時光之後,便是又將斐蓁提溜到了身邊來……
『哪能呢……』斐蓁雖然不太能明白『放飛自我』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從斐潛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不是什麼好詞,連忙陪笑着說道,『我每天都有看春秋的……』
『哦?』斐潛不置可否,『那麼讀到哪裏了?』
『讀到了……呃,嗯……』斐蓁偷偷的看了一眼斐潛,『……齊桓公伐楚……』
斐潛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說來聽聽……』
『呃……咳咳……』斐蓁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緩緩的說道,『這個……嗯,齊侯與蔡姬乘舟於囿盪公。公懼變色禁之不可。公怒歸之,未之絕也。蔡人嫁之。故四年春,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
斐潛嗯了一聲。
『……』斐蓁等了一下,見斐潛什麼其他的表示都沒有,只能是無奈接着往下背,『……這個,嗯……楚子使與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
斐潛等斐蓁差不多都背完了,才緩緩的說道:『嗯,大體上還成。來,說說齊恆公為何伐楚?』
斐蓁怔了一下,『因為是蔡姬?』
『為什麼是蔡姬?』斐潛追問道。
『這個……』斐蓁有些撓頭,『這不是書上寫的麼?』
斐潛哈哈一笑,『書上這麼寫的,所以就不用動腦子了麼?書上沒寫的呢?』
斐蓁幾欲抓狂,『這……這書上沒寫的……我……父親大人……那個……』
『來,你看,』斐潛笑呵呵的說道,『書上這麼寫的,「齊侯與蔡姬」,「乘舟於囿」,對吧?那麼,何為「囿」?』
『園林是也,有垣圍之,稱之為囿。』斐蓁說道。
『然,既然有垣,可有衛兵?』見到斐蓁點頭,斐潛就接着問道,『既然有兵卒護衛,盪之於囿,公懼且怒,何禁之而不可?』
一國之君,又不是什麼荒郊野嶺,自家的園囿之中,怎麼可能沒有僕從護衛?然後一國之君都已經變色而下禁令了,然後還能「不可」?
『這個……』斐蓁不能答,『那父親大人的意思是……』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斐潛敲了敲桌案,『這都是書上寫的……沒錯吧?』
斐蓁有些傻眼,『這……父親大人,這……春秋都是這樣的麼?』
『不然你以為呢?』斐潛笑了笑,『要是每個人都看幾遍,然後像你一樣能背誦了,就算是讀了春秋?來來,我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你再來說說,齊恆公為何伐楚?』
斐蓁遲疑了一下,『這個……爭霸?』
『正是。那麼為何不直接寫「爭霸」,卻寫了一個「蔡姬」?』斐潛又問。
『啊?』斐蓁傻眼。
『好好想啊,這是第一個問題……』斐潛笑呵呵的,『第二個問題,為什麼是蔡姬?第三個問題,齊恆公伐楚,是真伐,還是假伐?』
『這個……這個……』斐蓁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大了一圈。
『讀書啊,千萬別死讀。』斐潛摸了摸斐蓁的腦袋,『死讀書的,除了會背書之外,真的是……讀書時要靠腦子的……』
斐蓁點了點頭。
『好了,這便是今日的題目,你去好好想想……明天我帶你去看看……』斐潛笑着說道,『一群讀書的人……』
次日。
戰馬踢踢踏踏。
一行人緩緩前行。
三色旗高高飄揚,旗幟之下斐潛微微仰頭而望。
『還記得我最開始問你的問題麼?在你第一天跟隨軍旅而行的時候問你的問題……』
斐潛緩緩的策馬向前,對着一旁的斐蓁說道。
斐蓁自己也騎着馬,跟在斐潛的身邊。當然,斐蓁的馬是一匹性格及其溫順的馬,不緊不慢的邁着步伐,特別適合於斐蓁這樣的新手。
斐蓁想了半天,然後搖了搖頭。
『第一個問題,是為什麼有人會跟着你前行……第二個問題,是為什麼明知道疼痛,也依舊有兵卒會上陣殺敵……』斐潛轉過頭,『當時的你,不知道這兩個問題的答案,現在的你能夠回答得上來了麼?』
斐蓁又是想了半天,等到了斐潛再次回頭看他的時候,才吭哧着說道:『大概……回答一半……是因為我們能給他們利益?』
斐潛點了點頭,『還真是回答了一半……一小半……嗯,快到了。』
桃山。
艷色灼灼。
清風拂過,便是淺紅艷紅深紅,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