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黃師妹死相極為悽慘可怖，渾若無骨地癱軟在地上，七竅流血，面目猙獰，和之前那怪病每次發作時的症狀大致相同，只不過程度最為嚴重罷了。」

    說到此處，唐煥下意識地向地上瞅了眼，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連忙又將餘光從地面上的女子身上移開。

    方南皺了皺眉，看了眼黑袍女子，心中忽而一動，望着唐煥道：「那方言呢，之前在府城沒有看到，現如今難道是被派到哪一處城裏了？」

    唐煥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方南會突然這麼一問，目光頓時一黯，斟酌了一會兒後，才嘆了口氣道：「方言師弟他自從黃師妹死後，性情大變，早早就申請離開了道觀，去了南邊的雲夢城駐守了。上月被血魔壇妖人圍攻，沒能逃出來，最後死無全屍。」

    「什麼？」

    方南心中一震，豁然抬首，腦海略一回憶後便是反應了過來，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你們道觀這次唯一身死的那名修仙者，就正好是方言？」

    「是這樣。」

    唐煥見方南面色不大好看，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聽觀主傳過來的消息說，方師弟是被血魔壇的妖人煉為血食，當場分而食之的……」

    方南搖了搖頭，雖然沒說什麼，但唐煥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將話頭一頓，沒再繼續說下去。

    「這還真是世事無常啊……」

    前日李青山在道觀中的話在心底一閃而過，方南微微嘆了口氣，自己和這位方言雖然彼此間並不算多熟，但怎麼說也是有過幾面之緣的故人，而對方那豪爽坦誠的性子，也是頗對他胃口，因此乍一聽到這麼一個消息，饒是他也對此有些難以接受。

    修仙界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麼平靜，沒能擁有在其中立足的實力，暗中這不知會有多少兇險變故。

    正思量間，對面的唐煥卻是猛然驚叫了起來，「咦？你怎麼醒了，黃……黃師妹？」

    方南聞言一驚，轉頭看去，卻見得地面上的黑袍女子依舊以原來的姿勢躺在那裏，但一對明眸卻是冷冷地睜了開來，顯然已經是恢復了意識。

    而另一邊的唐煥此刻卻是如臨大敵一般，連退數步，並二話不說地一拍儲物袋，從中取出一枚銀柄拂塵來，一臉警惕之色地盯着黑袍女子，似乎隨時準備出手的樣子。

    「不用慌張，她動不了。」

    神識一掃而過後，方南擺了擺手，制止了唐煥的舉動，而後目光落在黑袍女子身上，略一沉吟後，正欲開口，地上的女子卻已經是看了過來，沒有絲毫感情的目光在方南身上掃了一遍後，木然道：「你們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什麼意思？」唐煥怔了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沒反應過來。

    黑袍女子卻沒有理會，冰寒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方南的身上。

    「如果你問的是方言方師兄的情況的話，唐師弟所言的確是真的。」方南眉頭微皺，隨後冷冷道：「不過你要是問前面的話，不是應該由方某來向道友問話確認麼？」

    「真的死了麼……」

    對於方南的反問，黑袍女子恍若未聞一般，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瞼，半晌後，低低的道：「死了也好，死了也好，省的日後相見，反目成仇，倒添了無端之苦。」

    一旁的唐煥聽得一頭霧水，方南思索了一番後，回想起當初自己和二人初見的一幕，倒是隱約明白了什麼。

    唐煥就沒那麼多耐心了，忍不住踏前一步，盯着黑袍女子出聲道：「到底什麼情況，黃師妹早幾年就死了，你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幾年不見，唐師兄莫非是在世俗間逍遙的久了，連我的樣子都記不清了麼。」

    黑袍女子這才淡淡偏轉過頭來，望了眼唐煥，面無表情地道：「師兄之前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連妾身死相何如都說的一清二楚，可我怎麼記得，當日師兄你是去了城南私會凡人女子去了，根本不在現場的？」

    「你……你……」

    唐煥身體一僵，隨後老臉騰地一紅，下意識地伸手一指黑袍女子，結果結巴半天，也沒能說出什麼反駁之言來：「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方南並未做聲，只是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瞥了眼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道士。

    「我是如何知道的？」

    黑袍女子冷笑一聲：「哼，雖說當初壇主他老人家賜給我的幻術傀儡品階不低，但對於能否瞞過觀內所有同道，妾身自認還無法完全放心的。因此也沒急着離去，在附近可是看完了諸位師兄弟的所有表演過程，師兄在不在場，自然是一清二楚之事。」

    「幻……幻術傀儡？」

    唐煥愣在了原地，嘴巴張了張，剛準備說什麼，一邊的方南此刻目光卻是微微一閃，沉聲道：「你的意思是，當年你是借幻術傀儡假死，從而離開道觀，加入了血魔壇？」

    「與其說是加入，倒不如說是回歸。」

    黑袍女子面無表情地掃了眼方南，淡淡道：「如今既然落在了你的手裏，有些話說開也無妨了。早在我離開道觀前一年，我就已經加入了血魔壇，之後只是覺得時機到了，不想再留在道觀里蹉跎歲月，順勢離開罷了。」

    「什麼？」

    一邊的唐煥滿臉震驚之色，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喃喃道：「怎麼會是這樣？血魔壇到底是用了什麼邪術，才會讓你這麼死心塌地跟過去，甚至不惜弄出這麼一幕假象，來欺騙我等的？」

    「欺騙？哼，太清道觀這種是非之地，處處都是欺騙，天天一口一個師兄弟的叫着，還真指望彼此間就能坦誠以待了？」黑袍女子譏諷一笑。

    方某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她，對方這番話里滿是怨氣，其中似乎暗藏了不少東西。

    見對方並未正面回答，唐煥卻忽而反應了過來，目中怒火一閃，死死盯着她道：「還有沒別人?還有沒有別人？你們血魔壇之人竟然連道觀都能打入，我說怎麼前幾次總是圍剿失利，觀中除了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奸細？方言那小子呢，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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