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生身為村主任，不但人情世故通透，眼睛也是雪亮的。他心裏很清楚，雖然時間不長，但此時的王泉跟年初過來租地時已經不一樣了。

    如果說，當初租地時給王泉行了方便，勉強算是一次人情。可人家也在村里招了幾十號工人，絕對算是還上了這份人情。

    劉小兵當兵時，一樣是通過王泉幫忙才如償所願的，真要算起來，這可是消耗的自己的臉面，認真點講，自己算是欠了王泉一個人情。

    隨着王泉的養殖場越做越大，認識的領導越來越多，劉漢生很明白，自己怕是幫不上王泉什麼忙了，人情也很難償還乾淨了。

    如果不是村里那麼多養殖戶一起求自己，如果自己不是村主任，說啥也不會腆着老臉再找王泉幫忙，人情越欠越多。

    現在，劉大紅為了自己的私事，又想讓自己出頭露面，劉漢生很想直接拒絕他。

    看到劉漢生不說話，劉大紅心裏更加着急了，眼神閃爍之後，咬牙說道「漢生爺，你就打個電話喊一下姑爺和王泉過來喝酒，我絕對不讓你白幫忙。」

    劉漢生一聽這話，臉色一拉，目光也變得冷峻一些，「你說這是啥話？」

    劉大紅臉色一慌，趕緊解釋道「漢生爺，你誤會了，我不是那種意思。我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可能拉着你一起犯錯誤？」

    劉漢生臉色陰沉，盯着劉大紅不說話。

    「漢生爺，我的意思是，只要這件事辦成，咱們村的低保、五保戶過年福利我來發，我自己殺豬，給他們送肉，一家最少十斤你看咋樣？」

    劉漢生神色一怔，盯着劉大紅看了好一會兒，臉上的冷意慢慢散去，目光也變得柔和不少。仔細想了一會兒，又是嘆氣道「大紅，不是我不幫忙。」

    劉大紅緊張的看着劉漢生，生怕他說出更不好的話。

    「你們都以為我是村主任，王泉多少要給我點面子。可你們知不知道，如果王泉不是咱們村的外甥，而我正好又跟他沾點親戚關係，平時我想見他，還得看人家願不願意見我。」

    劉漢生又是自嘲的笑道「一點都不誇張的說，王泉要是有啥想辦的事，一個電話打過去，何老大都得認真對待。你自己說說，我跟何老大能比嗎？」

    劉大紅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臉上浮現出濃濃的失落，他聽明白了，劉漢生就是不想幫忙了。

    哀嘆一聲，劉大紅愁的想撓頭。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就在劉大紅想要起身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劉漢生又是開口說道「你來找我沒用，還不如去找你國生爺，他是王泉的親大舅。王泉小時候經常在你國生爺家裏住，你國生爺要是說話，他絕對得聽。」

    這番話，讓劉大紅重新燃起希望，眼神中帶着激動，問道「那你跟我一起去找國生爺不？」

    ……

    這兩天恢復施工的新養殖場一直在趕進度，屠宰場那批工人走後，新添加的工人都是工地老手，幹活效率又加快了一些。

    王紅軍巡視工地的時候，目光所及的雜活兒小活兒都順手幫忙幹了，剛剛給砌牆師傅遞上去一桶拌好的水泥，電話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之後，趕緊接通，陪着笑問好。

    「大哥，有事兒？」

    本就老實憨厚的王紅軍，面對大舅哥的時候更是溫順，臉上笑容不斷，嘴裏不停說道「好，我等會兒就過去。王泉？我不知道他忙啥里。中，你給他打電話。」

    掛斷電話後，王紅軍腳步加快，快速巡視一圈，問詢工人還有沒有需要添置的東西，確定不耽誤施工後，這才騎着電動車朝着大劉村駛去。

    王泉從農行出來，臉上喜憂參半。

    喜的是，領導親自打過招呼，這一批貸款的利息不高。憂的是，人家銀行領導說了，必須提供足額的抵押，還得讓電力公司提供證明，證明沼氣發電池的預期盈利。

    按照趙磊的說法，讓電力公司提供證明應該不難，只是中間又要來回跑路浪費時間了。

    剛上車準備去找趙磊，接到劉國生打來的電話。

    「大舅，啥事兒。」

    「你在哪呢？」

    劉國生爽朗的笑着，等王泉說明位置後，又是笑道「抓緊時間辦事，我剛才跟你爸打過電話了，晚上過來喝酒。」

    喝酒？

    王泉一愣，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自己成年之後大舅第一次主動打電話喊自己喝酒。以往雖然也在一起喝過酒，都是逢年過節走親戚時，這麼刻意的喊自己，讓王泉心生好奇的同時，也不想掉了大舅的面子。

    「我這事兒今天不一定能辦好，我這就回去，要不要我帶點啥？」

    「家裏啥都有，你帶張嘴就行了。我跟恁妗子說了，晚上給你弄一鍋芝麻葉手擀麵。」

    聽到芝麻葉手擀麵，王泉笑了，掛斷電話，趕緊啟動車子往回趕。

    芝麻葉是大部分中原人記憶中的味道，每年七月份從芝麻杆上採摘，採摘之後，還要微微煮一下，然後攤在地上晾曬。在王泉的記憶中，小時候基本家家戶戶都有曬芝麻葉的習慣，只是隨着時代的發展，種芝麻的越來越少，為了提高芝麻產量，又用上了各種農藥，久而久之，芝麻葉在農村也成了緊俏貨。

    劉香蘭也摘過芝麻葉，小時候的王泉不懂，還問過劉香蘭為啥攤在地上曬，不怕沾染上塵土嗎？

    「就是要沾撲土，只有沾上撲土吃着才香。」

    而且洛河當地的白芝麻葉香氣最為濃郁，製作完成的芝麻葉配上手擀麵，那個味道……

    王泉只覺得嘴裏已經分泌出口水了，腳下用力，加快速度。等他來到劉國生家裏，看到自己老爹後，臉上露出笑意，目光遊走，看到劉漢生和另外一個陌生人衝着自己笑。

    主動給院子裏這些人發煙，發到劉漢生身邊這個陌生人時，這個陌生人笑着說道「該我給表叔發煙的。」

    表叔？

    王泉愣住了，目光看向劉國生，眼神裏帶着問詢，這是誰呀？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