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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庭!」
「馬上封庭!」
寂靜無聲的廣場上,一道急切的吼聲於此時響起——人們還沒有從聞多那讓然頭皮發麻的發話之中清醒過去,卻見一名白髮黑須老者,此刻震怒莫名的模樣。
審判長…而且還是唯二的大審判長之一,狄神罡!
「封庭!」
此時,大審判長狄神罡身邊的一名中年男子瞬間反應了過來,連忙向審判庭四周接連打出了數十道的法印。
這些法印會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審判庭總庭的各處,觸發各地的結界……封庭啊!
上一次封庭是什麼時候來着?
是【千年魔教】戰爭,禍亂【崑崙】之時,為了避免戰爭波及,總庭才選擇了封庭,暫時不接受任何的訴求。
倒不是說【審判庭】在戰爭之中獨善其身,而是因為戰爭時期,誰還給你用公正之道?
【審判庭】在戰時是完全沒有用武之地的……不過戰爭時期,雖然封庭,【審判庭】的人也還是以自願的形式參加戰爭便是。
至於這次……
聞友三請動聖裁,竟然是為了審判聖皇【皋陶】,這事情干係太大,影響更是極其惡劣,狄神罡不得不小心應付。
也不知道是否錯覺,自聞多說出要狀告聖皇的時候,狄神罡就心頭不詳,已經成道的大帝之紋,竟是隱隱有些躁動。
「聞友三,你…清楚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狄神罡深呼吸一口氣,沉穩走出,「我希望你能考慮好後果!」
眾人沉默不語,人數已經不少的廣場,此時依然相當的安靜,沒有太多的喧囂。
雨化田眯着眼打量了一圈,心中暗嘆,不愧是【審判庭】啊,這群人就喜歡講道理,能動嘴皮子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動手,要是放在別的【聖地】,怕是已經一擁而上,直接拿下,甚至斬殺。
雨化田此時倒是有些興趣,想要接着看下去。
他知道【審判庭】在如何的憤怒,也只會在律法的範圍之內反擊……聖皇【皋陶】的道其實說來很簡單,無理即弱,有理就強。
只要佔理,尊者來了都能硬抗,贏不贏的了另說,反正能夠直面而不怵。
為什麼聖皇能扛得住尊者,自然就是因為這種道的極致,而且加入了限制條件,只要能夠滿足條件,在條件的允許之中,無限強大——但其實容易被針對。
「狄大人,聖裁都請下來了,我的樣子像是兒戲嗎。」聞多擺了擺手,此時直視着聖皇之像。
整個人族的律法,都是聖皇【皋陶】的道,聞多要直接控告聖皇,簡直就是堂下直接狀上官,說句大逆不道好似也沒有錯。
「既要狀告本聖,說出罪名。」
惶惶如同天威的聲音響起,沒有悲喜起伏。
眾人越發的小心翼翼,低着頭,內心對於人族聖皇的敬畏猶如本能,不敢褻瀆,但聽得聖皇【皋陶】的聲音,幾名審判庭的元老心中不禁一驚……聖皇越發的蒼老了。
他們不就想着,聖皇【皋陶】此時究竟還算不算活着?
活着自然是活着的,否則天地間必定會出現聖隕,人族悲慟……但聖皇【皋陶】已經開始融合天道,神魂肉身早就已經寄托在了虛無天道之中,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聖隕也不過是時間而已。
可以是一百年,一千年…萬年,也可以是明天,後天。
朝聞道夕死。
……
「嗯……這是【皋陶】的氣息?」
【玉京山】雲端之上,白衣的少年略作沉吟,雙眸金光一閃,看穿凡世。
他的意念,很快就與另外兩道意念糾纏在了一起。
「請聖裁?」一道響自某個懸空島嶼之上的摳腳漢子的聲音緩緩響起,「這是要做甚?」
「這個人,好像是那個傢伙的隨身。」道童的聲音最後響起。
白衣少年與摳腳漢子不禁沉默。
片刻,摳腳漢子才啐了一口,似無奈又可惜,「怕不是要把【皋陶】干廢掉。」
「未必。」白衣少年輕輕搖頭。
道童卻嘆了口氣,「啊二,啊三…準備扶一下天道吧。」
「嗯?」
……
……
罪名。
狀告人族律法源頭的罪名!
他怎敢?
他敢啊!
聞多無視着廣場上哪些辯護師,審判庭人的駭然目光,在惶惶的天威之下,散發着螢火星光。
「你要罪名…我便給你罪名!」
聞多猛然抬頭,「一告你心逆而險!聖皇【皋陶】以公正立道,創建人族律法,但你明明知道善惡,明辨是非,卻縱容門生胡作非為,顛倒黑白!」
聖言沉默,只是聖皇雕像上那道隱隱深了一絲。
「胡說八道!」狄神罡不能等下去了,最為總庭的大審判長,他有第一個站出來維護的義務,「天下辯護師,從學業,考核,執業,每一個環節都經過重重考核,若有違法亂紀者,從不姑息,即便你曾是聖皇門牆,也不曾姑息!何來顛倒黑白一說!聞友三,休要胡攪蠻纏!」
聞多冷笑不止,「既無顛倒黑白,何來聖地特權,既要公正,又何來聖地豁免!狄神罡,你告訴我,為何一個孤女被凌辱之後,只能在審判庭上被指責到自盡,而犯人只需要繳納罪罰金即可減刑?!」
「好你個聞友三,果然還是揪着當年的事情不放!」狄神罡怒道:「當年中品庭上,三名法官皆出自【璇璣】聖地,私相授受,早已經被拿下了職務,一干隨庭人員,盡皆受法,哪怕是你聞友三,也沒有額外,那苦主家屬也補償!何來不公一說之罪名!即便有罪名,也只是御下不嚴,管理漏洞!聖皇無錯,錯在我等未能及時監管!我身為大審判長,罪加一等,現自願貶去大審判長之職,前往法閣,為人族抄寫法書!」
聖皇雕像上的裂紋,瞬間湧入了大量金色的霧氣,似在修補……肉眼可見地修補。
聞多卻嘆了口氣,目光複雜地看了眼聖皇雕像,眼中盡然是失望之色,他沉聲道:「可這一切,都是那個孤女用自己的命才換來的。若然她沒有以死明節,我不會去斬璇璣聖子,我也錯……錯在曾經也妥協過,以為為她爭取更大的利益,是最好也是最正確的補償。但事實抽了我一大嘴巴子!如果她不死,你是否要一直容忍這種特權的存在?如果她不死,如果我不動手,你是否還要默許更多個她的出現?四十年前,我摘榜首,是誰告訴我人無貴賤之分……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