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代入?」
龔雪急問道。
陳奇停了腳步,站在路邊遠眺晚景秋色,一抹斜陽沉入山巒,忽然來了一句:「聽說你父母親被批過?」
「你!」
她一下子頓住,柔和的臉蛋第一次露出幾分怒容,道:「你想說什麼?」
「隨便聊聊,你希望我開誠佈公,我也希望你如此。」
「那你怎麼不說你自己?」
「我家裏沒故事啊,我爸媽都在新華書店,成分很好。」
提到成分二字,龔雪愈發被刺激,她不曉得如何罵人,只能咬着嘴唇不講話。
「是你主動讓我講的,我現在跟你聊,你又不高興,那我們回去吧。」
陳奇聳聳肩,轉身往回走。
龔雪不吭聲的跟着。
十月入秋,山里夜涼,就當陳奇以為她不會說時,她卻忽然開了口。
「我爸爸媽媽是被批過。」
「什麼性質?」
「我爸爸是上海照相館的攝影師,經常給一些社會名流拍照,其中有一個人被查出海外關係,牽連到了我爸爸,說他也有海外關係。」
「那你小時候生活應該很好啊。」
「談不上好,只是他們工資高一點,認識的朋友多……」
龔雪忽然笑了笑,嘆道:「我倒真希望我爸爸有海外關係呢,你知道麼,如果海外有親戚匯外匯,國內的人會拿到僑匯券,可以去華僑商店買很多好東西。
我小時候很羨慕那些小朋友,但我家沒有就是沒有。」
「那他們被定性了,你日子一定不好過。」
她輕輕搖頭,道:「也沒什麼,天天被訓話罷了,每天都被指使幹活,一畢業我就主動申請插隊。」
「所以去了楊橋公社?」
「嗯,那會跟着鄉親們種地,我累也不敢說,因為鄉親們更累。好在我會點舞蹈,加入了一個表演隊,利用空閒時間給他們表演節目。
有一次我跳舞的時候扭了右腳,特別特別痛,我感覺是骨折了,但當地的大夫說沒有,公社也讓我繼續勞動。我就忍着,忍着,實在痛的受不了,公社這才讓我回上海治療。
回去一瞧,果然是骨折了,醫生說我再晚點,整隻腳就廢掉了。」
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內向、話少,這會話匣子打開了,好像終於釋放出來一樣,繼續道:「不過也算因禍得福吧,我在上海住院時,部隊來挑文藝兵,派下來的人認識我爸爸,就把我選上了。
那是73年,我剛進部隊,冬天野營拉練。
首長很照顧我們文藝兵,不讓我們背包,空着手走,但一天要走五六十里路,我走着走着就落在後邊了,我那會又小又瘦,自己跟在後面走。
後來到了一個村子的宿營地,我把鞋脫下來,腳上好大的一個泡,有小雞蛋那麼大,我都不知道怎麼堅持下來的。」
龔雪看了看他,道:「我不是在說自己苦,我從來都不敢說自己苦,比我苦的人太多了。我已經很受照顧了,我只是……」
「只是想爸爸媽媽?」
「嗯!」
龔雪用力點頭,再抬眸時,已是梨花帶雨。
她是典型的江南碧玉,眉目清麗,氣質端雅,尤其一雙眼睛似有波光潺動,愈發襯的嬌柔婉約,稱得起我見猶憐四個字。
「……」
陳奇看着這張臉,也不禁一嘆。
她今年本該拍上影廠的一部電影,然後又連着合作了幾部,順理成章調進了上影廠,84年憑藉一部《大橋下面》拿下金雞、百花雙影后,成為當時最紅的女明星之一。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失態!」
龔雪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哭了,連忙抹了抹眼淚,又羞澀又尷尬,她並不擅長暴露內心世界,支吾道:「我好像是多說話了,讓你為難了。」
「沒有,你已經非常棒了!」
陳奇由衷道:「換做別人,可能早就自暴自棄,或者乾脆自殺了。你看你,還是這麼積極向上,還拍了電影,所以你是很優秀的,只是要自信一點,就跟你的角色一樣。」
「那你還批評我?」
「這是兩碼事,演的不好就是不好。」
陳奇笑了笑,問:「剛才哭的時候,是不是有點刻骨銘心?」
「嗯?」
「我是問你,你還記得你哭的時候是什麼心情麼?」
「記得!」
「那就好,記住剛才的感覺,你用得到。」
(冇了……
我想買點綠茶,誰推薦推薦,不要超過五十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