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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啊……」
安樂似是恍然,似是譏笑。
胡金剛來殺他,果然不是偶然,這位本該被黑衙捕快們擒拿的罪徒,被所謂的貴人所救,隨後化作一柄貴人執手的刀來殺他。
能讓胡金剛心甘情願來殺,定是還許了什麼承諾。
或許是以他這少年舉人之命,換這手染上百人命鮮血的罪徒性命。
不過,這一次,少年憑自身力量,斬了這罪徒,折斷貴人遞來的刀,形勢比上次好許多。
啪嗒。
少年拋出了拎着的頭顱,頭顱划過拋物線,落在馬車前,於地上滾了幾周,撞了下車輪轂,方是停下。
車夫看都未看地上頭顱,遠遠盯着少年,見得少年眼中的譏誚與肅殺。
那一日春雨間,少年脊樑如竹,傲挺人間,哪怕是先生威壓,都難以令其低眉折腰的畫面,再度躍然上了車夫的腦海。
緊縮的瞳孔,緩緩放鬆,一抹森然殺機,自車夫眼中迸發。
他很想就現在殺了這少年,以絕後患。
可是,車夫不敢。
花夫人那一日,捻來三千粒春雨,單單只是一粒便碎了他的斗笠,或許碎他頭顱,也不過彈指再添一粒雨而已。
先生說,花夫人要做這少年的護道者,既有護道者,那他恃強凌弱,便不符合規矩,被打殺,先生甚至不會為他討個公道。
安樂望着車轅上端坐的魁梧車夫,洛輕塵的車夫,緩緩抬起手中的厚背大刀,體內氣血勁力頓生,心神涌動,觀想的《劍瀑圖》意境於眼前流淌,手中大刀似是化劍。
驟然甩出,大刀以筆挺之勢,呼嘯向馬車。
車夫眼見大刀呼嘯而來,皮膜之下,熱浪滾滾,氣血運轉,宛若烘爐生火,煉一顆氣血寶丹!
五指一攥,便攥住安樂拋來的大刀,將刀重重砸收於車轅上,車夫吐出一口濁氣,未在看少年。
韁繩抽打,吁律聲間,紅棗大馬揚蹄拉車而行,車輪無情的碾過那顆頭顱,緩緩隱入了清波街漆黑幽靜的夜色中。
安樂注視着馬車離去,隨後轉身,回了院落。
而馬車駛出了清波街後。
車夫驟然渾身虛脫,癱在了車轅上,眼中有着深深的恐懼。
剛才,他若是真的出手打殺安樂,怕是瞬間就被一股劍意所抹殺,那劍意無刻不在,抵在他的喉間,出了清波街那劍意才是散去。
「那抹劍意,是林府花夫人嗎?也就只有花夫人了……不曾想,花夫人竟,竟真如此看重這少年……」
「先生所言,果然屬實,得立刻回去仔細稟報。」
……
……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
寂靜如墨的清波街上,一素衣老人持竹杖靜立,眯眼看着馬車離去方向。
「算你這車夫識相,若然以氣血內丹欺我那小友,這地上頭顱,得再添一顆。」
老人長眉迎風飛,捋須轉身緩緩走向了遠處燈火闌珊的太廟。
寒夜春風裏,有老人輕笑。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安小友想達到此境界,嘖,長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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